早晨的时候,我还在我的床上睡得口若悬河就被缀缀喊醒了,她在那儿一脸正经声情并茂地给我们做了十几分钟激情澎湃的演讲。“我们是ba九点的太阳,我们要以火一般的热情来迎接新的一年……”
接着又被她拉到操场。因为英语等级考试已经过去,所以不知道除了英语我们还能背些别的什么书。就好像小时候立志要攒够一千个糖果纸,在付出所有的压岁钱并吃得对甜味产生反感的时候终于攒够了一千个糖果纸,可是除了一小阵的欢心鼓舞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成就感,只好把它当成向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
太阳就要出来了,我们四个人站成一排,昂头挺胸,张开双手。闭上眼,我看不见天上的云彩,看不见若隐若现的阳光,看不见遥远的未来。看见的只有四个女孩子对未来美好的设想。
太阳穿破云雾照在我们阳光灿烂的脸上。紧接着雾气散开,浮云沉默往来,所有的事物在太阳到来时变得格外生机勃勃。
很久很久以后我们还能这个样子迎接一年又一年吗?
当学生的都知道,如果元旦已经来临,那寒假还会远吗?就好像当官的都知道,如果礼已经送出,那离升官还会远吗?
考完期末考我便轰轰烈烈地回家了,缀缀按照惯例到火车站送我。
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缀缀与我执手相看泪眼,搞得跟我一去不复还似的。广播里已经通知开始检票了,她还在那里泪眼婆娑的跟我告别。我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遇见缀缀这姐妹我赚大发了。
我用力挣脱她的手,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缀缀我得走了,过完春节我还会回来呢。”她吧唧丢过来一句话,我差点没扛住。缀缀说:“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儿北京特产,像上次你带的北京烤鸭就很不错。”
直觉告诉我我上当了,她前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给最后的一句话做铺垫,她丫对我的感情建立在北京烤鸭之上。我用白眼珠子给她行了一分钟的注目礼之后,背起我的包头也不回的走进火车站。
火车站里人满为患,多数是到南方打工的民工。有的携家带口,有的孤身一人,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写着即将团圆的幸福,亲情让他们忘记了疲惫。
在往火车上挤的时候,我听到前面的一个中年人在往家里打电话。他和我爸差不多的年纪,肤色黝黑,脸上还沾着水泥。他在电话里说:“老婆,到南方挣钱也不容易。这次回家也没有带多少钱回去,来的时候说要给你买首饰,这下恐怕又是在说白话了。过完年我还是到矿上吧,虽然危险但给的钱多点,如果出事故,你和孩子还能拿上点抚慰金……”
后面的话我因为太难过而没有听清楚,我只知道他在说“出事故”的时候是笑着说的。我把行李箱换到右手,摘下脖子上的项链。这是程爽送给我的,银色的项链上还挂这一枚戒指,在戒指内侧刻着N.S那是南和爽的首字母。送的时候一点也不浪漫。他说:“我得把你拴住了,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块骨头啃。”当时把我气得差点儿拿着项链直接把他勒死。
我把项链伸到中年人的面前说:“大叔,你东西掉了。”他一脸警惕地看着我,多年来的东奔西走已经让他对社会上的陌生人产生了一种防卫之心。周围的人也一齐看过来。一时间我显得不知所措,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骗子骗人的场景。想我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若是被人误解为骗子,那该让我情何以堪。
中年人仿佛从我眼中看出了我的善意,接过链子说:“太谢谢你了,姑娘,刚才还一直在找呢,要是丢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家里人交代。”在说家里人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如果说老婆,这么时尚的链子送给自己的老婆不适合,如果说送给女儿那更显得别扭。
“您别客气,收好了,别再弄丢了。”送出链子后我感到心情很愉快,我没有出于同情,只是想让他带着更好的心情和家人见面。我想程爽要是知道我把项链送了出去,他会不会怪我呢。在我看来他们的爱情比我们的爱情更需要装饰。
找到我的位子坐下,对面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在那里看报纸,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清官形象。但转念一想这年头当官的都在头等舱里窝着呢,谁还坐火车啊。所以他最多也就是一个中产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