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兵败东坝大宁都司,位于喜峰口外,东连辽东,西接宣府,是大明朝位于东北方的军事重镇,它下辖朵彦、福余、泰宁三卫。朱元璋于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91年),封第十七子朱权为宁王,让他镇守大宁至今。建文帝登基开始削藩后,诏令朱权返回南京,但宁王担心离藩后性命没有保障,故而一直拒不领旨。为此,建文帝下旨,削去了他对三卫的指挥权。虽说不能统领三卫的兵马了,但大宁城中还有数万精兵,而宁王对三卫的影响还在。论实力,宁王当初与燕王不相上下,二人多次并肩作战,彼此熟识不算,就是对方的主要将领,也都能叫出名字。宁王的马军中,多为蒙古人,骁勇善战,是支劲旅。燕王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因此他冒着北平被占的危险,也要到大宁收取这支骑兵。
朱棣大军突然消失,避开松亭关,以急行军的速度,神兵天降一般到达了刘家口。这是去往大宁的又一条必经之路。因为山路崎岖,宁王只留一百人马守卫,结果被燕王轻易破关,大军便如疾风骤雨直扑大宁城。
宁王府内,朱权正在同他的亲信商讨面对的形势。都指挥房宽、长史石撰二人在座。在他身边侍立的还有一个美人,名曰诸葛美仙,虽说没有名分和职务,但宁王对她甚为倚重,凡事都要听她的主意。
宁王一向比较自负,难得能向部下讨教二位,据探马刚刚来报,李景隆围攻北平不下,而燕王大军去向不明。本王就不懂了,这燕王他不带兵守城,而将主力带往何处呢?”
房宽分析:“除非是绕到官军身后,相机给官军一个突袭,以此打破对北平的围攻石撰也持基本相同的观点:“这说明燕王精通兵法,他如留在城中,便只能坐以待毙。这样他的主力可以在运动中歼敌,不至于坐困愁城。”
宁王扭头,看看美仙那桃花般妖烧的脸:“孤王的女诸葛,你的高见呢?”
美仙嫣然一笑:“难道燕王不会兵发大宁吗?”
石撰和房宽都不觉一怔,几乎是同时说这怎么可能呢,燕王而今是官军大敌当前,哪有精力进攻我大宁?”
“这不可能吧?”宁王也不赞同。
“王爷,如果我是燕王,也要打你兵马的主意。”美仙按她的逻辑说下去,“正因为官军来攻,他就更需要你的兵马,增强他抵抗的能力。”
“我,本王已被剥夺了对三司的指挥权,燕王不会不知。他当务之急是面对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哪有心思打我的主意?”
“各位不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美仙依然坚信她的判断。
鉴于对美仙的信任,宁王不免沉吟。探马此时匆匆来报:“王爷,刘家口失守,燕王的五万大军,正向我大宁城开来。”
宁王、房宽、石撰三人相视惊愕,继而,宁王起身对美仙赞道美仙,你真的是诸葛再世啊!”
“王爷过奖,妾身不敢当。”美仙提醒,“房大人应该去抓紧安排调动兵马守城啊。”
石撰赞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燕王五万大军,朱棣是要吃掉我们。”
宁王却不这样认为:“眼下官军大兵压境,朱棣面对的敌人是李景隆,他此来的目的是借兵。”
“若为借兵,只需派一信使足矣。何苦大动刀兵,可说是燕军倾巢出动?”美仙还是把朱棣视为敌人,“王爷,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好吧,房大人即刻做好迎敌准备。”
大宁这里紧张地忙碌起来,城内的人马不足,房宽发出兵符,调集在百里外的三万人马回到城边拱卫。这里的准备尚未完毕,燕王的人马已来到城下,并且派人送信给宁王,称他要进城拜访。
宁王接到消息,亲身到城门迎接。在城门口与燕王相见,二人携手进人王府,落座在客厅。燕王看到,有一绝色美女始终侍立在宁王身侧。待茶毕,燕王问道:
“王弟,此女何人,为何不予引见?”
“啊,王兄,此乃愚弟的亲随诸葛美仙。此女不只能歌善舞,且为我赞画军机,是个名副其实的女诸葛呢。”
“噢,天下有此奇女子?”朱楝着实多看了几眼。
美仙便走去拜见:“参见燕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免礼。”燕王不觉以手相搀,有意碰到美仙的手上,感到温软滑腻,心中未免一动。
宁王开口问道:“王兄不守北平,带着所有精锐武装,来我大宁所为何事?”
“王弟,休要多疑。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以我之力,实难抗衡,故而敦请殿下出马,与我共同作战。”
“王兄,愚弟虽说业已抗旨,但还不曾与朝廷决裂。我与王兄不同,以一城之力怎敢与国力较量,故而不想同皇上撕破脸皮。”
“那么,恳请王弟借几万人马与为兄,待打退李景隆的进攻,即刻奉还,并将多备金银酬谢。”
“王兄,出兵不就等于参与了?小弟只想自保,有这大宁城足矣。”
“王弟,有道是唇亡齿寒,等朱允坟小儿收拾了我,他还能容你在大宁为王吗?为今之计,只有同我合作,共同打败他,才有我们的生路。”
“王兄,小弟实在无力也无意与朝廷刀兵相见,万望体谅。”宁王站起身深深一躬。“既是如此,为兄也就不勉强了。告辞了,但愿王弟平安无事。”
“王兄莫急,你我弟兄难得相见,小弟业已备下酒宴,你我兄弟畅饮一番,还当叙叙别情。”
“只是为兄寸礼未带,怎好讨扰。”
“这话可就见外了,王兄请。”
二人在酒宴上落座,美仙依然侍立在一旁。酒过三巡之后,宁王对她说美仙,我们这干坐着饮酒,你何不歌舞一番,以助雅兴如何?”
美仙毫不推辞:“遵命。”便缓缓走到厅堂中间,舒臂展股弯腰扭臀地舞动起来,端的是身轻如燕,体软似绵,举手投足,妩媚蹁跹。继而,一展歌喉,其莺声悦耳,响遏行云,珠落玉盘:
御酒琼浆,红植娇娘。
清歌一曲,恭献二王。
且放金戈银枪,休上,溅血杀场。
人生梦何长,当入温柔乡。
拥美人落锦帐,效鱼水凤求凰。
美仙舞罢歌毕,燕王还在凝望,他举杯忘饮,分明是走神了。宁王叫道:“王兄,可还满意?”
燕王回过神来王弟可真是艳福不浅,有这样一位能歌善舞千娇百媚的美人在身旁,还要什么江山社稷荣华富贵。”
“看来王兄动心了。”宁王放下象牙箸,“那小弟就叫诸葛美仙去陪伴王兄。”
“这,常言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燕王不好立刻应承下来。
“王兄就莫推辞了,美仙不只歌舞出众,还能赞画军机,你是用得着的。”宁王显得一片至诚。
“那,愚兄就多谢了。”
宴毕,燕王拜别:“为兄就此别过。官军攻打北平,我要回兵救援,迟恐生变。”“最好。”宁王心说你快些走吧,五万大军在我城下总不是好事,说道“待小弟送王兄到长亭。”
到了城门,长史石撰拉了一下宁王的袖子,悄声道王爷,送到此处可止步了。”宁王不以为然:“王兄远道而来,还要相送一程才是。”
翘角飞檐的长亭,就在护城河外二里路。前面是一片树林,石撰再次阻止宁王:“王爷,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应当回城了。”
宁王明白石撰,是担心他万一有险,便对燕王一揖:“王兄走好,愿你旗开得胜。”“多谢王弟相送。”燕王还礼。
树林中呼地站起一队人马,石撰反应极快,立刻回头去组织他的护卫人马:“快,快来保护王爷。”
宁王返身要离开,燕军大将张玉飞步到了近前,冷笑道宁王还想回去吗?”
宁王一怔此话何意?”
张玉手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燕王向你借兵,你竟不给,难道是要看笑话不成?”“这是为何,”宁王并不惊慌,“王兄,若说借兵,我们还可再议,怎能如此威逼?”说话间,宁王的护卫已冲杀过来,石撰高喊休得动我家王爷一根毫毛,否则叫尔等都死无葬身之地。”
燕王将手一挥,亭下的伏兵尽起,乱箭齐发,如飞蝗一样飞去。眼见得石撰中箭落马,宁王的护卫也是十死九伤。
张玉大声警告:“谁还敢乱动,就是不想让宁王爷他活了。”
燕王对宁王致礼道:“王弟,你拒不奉诏还京,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听为兄良言相劝,还是同我起事吧。”
宁王毫无惧意:“王兄,俗话说天无二主,跟你打天下,皇上是你坐,我还是个藩王,与现在有何区别,我又何苦跟你冒杀头的危险呢?”
燕王被问得沉吟一下这有何难,夺下朱允坟小儿的江山,你我二人平分。”
“这江山怎能平分,笑谈!”
燕王思维敏捷:“得到天下后,我们以长江为界,江南归你,江北归我,同做天子如何?”
宁王明白,这话只是写在瓢把上的,这种承诺是不算数的。他斜眼看看张玉架在脖子上的剑锋:“好吧,小弟且相信王兄的话,同你合伙,从允坟手中夺取江山。”
燕王将张玉推开:“多谢王弟在关键时刻鼎力相助,有我二人联手,那李景隆休想占得便宜。”
张玉提醒王爷,宁王爷手下的都指挥房宽将军,他去调集的五万人马,距此不过二十里,当妥善处置。”
燕王转向宁王:“王弟,这还得你出马,劝他率队来归。”
朱权略作沉思:“房宽的家小倶在南京,只怕是他有顾虑,待他领兵到时,小弟加以好言抚慰。”
一个时辰以后,房宽和副指挥刘杰,领五万人马来到。宁王迎上前房将军,本王已决定同燕王联合,大宁军队已然归并,你和刘杰也请随孤王一同与燕军合兵。”“这,”房宽大吃一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让燕王吞并了,我方本有八万精兵,实力不在他燕王之下,怎能受制于人。”
燕王劝道房将军,我和宁王是合作抗击官军,双方是平等的。合作之后,将军仍可领本部兵马。日后打下江山,我与宁王平分天下。”
“说得好听,什么合作,我大宁人马还不是被你吃掉。”房宽沉下脸来,“燕王,你与朝廷对立,我们犯不上为你陪绑。要我带兵过去听你指挥,你是白日做梦。”
宁王勒马上前一步:“房将军,大势所趋,听我良言相劝,还是顺应形势与燕王合兵吧。”
房宽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我生是大明朝的人,死是大明朝的鬼,要我背叛朝廷,除非是日出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