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明成祖 王占君 5414 字 2个月前

频北征成袓归天

庆功宴会在明军大营中隆重热烈地举行,羊羔美酒,给这些远征的将士们带来无穷的欢乐。随军歌妓在红地毯上翩翩起舞弓丨吭高歌,那动人的歌声令人分外陶醉,平添无限豪情:

天朝大军铁骑纵横,蒙古大漠任我驰骋。

旌旗指处所向披靡,刀枪落时地裂山崩。

圣明天子御驾亲征,北胡小丑胆战心惊。

狼烟横扫安我边境,

四海一统天下升平。

朱棣举杯劝酒:“众卿,干。”

“谢万岁!”从征的文武臣僚同声回应,同时喝下杯中酒。

虎保感到很不舒服,在朱棣称呼众卿时,他觉得特别别扭。也先土干和把都帖木儿,都有了皇帝赐名为金忠和吴允诚,而且有了官职,一个是都指挥,一个是副都统。唯独他什么好处也没得到,朱棣说战后定有封赏,谁知是真话假话。再者说刀枪无眼谁能保证他在此战中完好无损,万一要是战死疆场,那一切不就全都落空了,他端着酒杯不由得频频走神。

朱棣看出虎保情绪不高,便有意显出看重他虎保将军,依你之见,这阿鲁台他应该逃往何处?”

“这个,下官实在不好预料。”虎保心想,别说我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朱棣又客气地转问金忠金大人熟悉地形,应该对阿鲁台的逃走方向有个大致的估计。”

“万岁,大漠之中,水是第一重要的。阿鲁台北窜,应该是奔水源而去,那么北方的阔滦海子,当是他的落脚之地。”

吴允诚也不甘落后:“万岁,臣也认为阿鲁台十有八九是逃往彼处。”

“好,既然有了方向,饭后我大军即向阔滦海子进发。”

“万岁,臣还有一言进谏。”金忠站起身。

“尽管奏来。”

“万岁,在大漠之中,似这样五十万大军进剿恐难奏效。”金忠道出他的想法,“人马众多行动迟缓,而阿鲁台行动迅速,说走一阵风地就不见了。若想获胜,还当选出一支精干的马军,可以轻装疾进。若发现阿鲁台的影子,咬住便不放松,穷追猛打,不给他喘息之机,方有制胜的可能。”

朱棣听得人耳:“确有一定道理,只是阿鲁台尚有六万兵力,我方还当在数量上占有优势。朕打算精选十万人马,备足十日口粮,全速向阔滦海子进发,力争一举全歼阿鲁台匪部。”

“圣上明鉴。”众人齐声称颂。

夜渐渐深了,虎保辗转反侧难以人睡。他在权衡自己投降后的利弊得失,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可现在要反悔也晚了。其实他也恨阿鲁台,骗自己到胳驼沟来为他当替罪羊。而阿鲁台却溜了,跑到天边远远的地方去了。他漫步踱至帐外,遥望朱棣的大帐灯火暗淡,显然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待绕到御帐的后面,相距不过二十丈远近,看见戍守的兵士尽皆在前边打瞌睡,而后边并无守卫之人。此刻他突发奇想,这要是潜入朱棣帐中,将这位皇帝刺杀,那不就是轰动天下的大事。鸟无头不飞,朱棣一死,明朝的大军自然要撤走,鞑靼人也就不战自胜。到那时,他阿鲁台还有何脸面再做可汗,这大汗的位子自然也就是我虎保的了。人往往有一念之差,这阵子虎保就觉得可汗的宝座在向他招手。不觉拔出弯刀,蹑手蹑脚地向御帐后部靠近。

因为军营外有重兵布防,谁也没想到军营内会有人对皇上行刺。所以守卫御帐的护兵都甚为大意。虎保到了后帐外,用弯刀将帐壁挖开,身子一拧便钻了进去。这是朱棣的帐后,他又蹑足屏气绕到前面,借着微弱的前帐烛光,看见白日那个威严得令人生畏的万乘之尊就沉睡在黄龙帐中。虎保此刻心中百感交集,面对的就是天下独尊的大明皇帝。自己手起刀落,这个皇帝便就没命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将弯刀高高举起。在钢刀要落未落之际,虎保他犹豫了。这皇帝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死在自己刀下,人也不过就是如此吧,跟蚂蚁也强不了多少。心一狠,刀锋即将落下。

朱棣突然睁开了双眼,怒问一声什么人?”与此同时他身子一滚。那刀落下将床上的黄缎褥子砍开。

朱棣拔下了床头悬挂的龙泉宝剑,向着虎保当胸便刺虎保,竟然诈降行刺。”虎保毕竟心虚,转身向后帐便逃。朱棣光着脚下床就追,虎保逃到后帐的破口处,身子没等钻出,已被朱棣一剑捅人后心。哎呀惨叫一声,倒在后帐内的地毡之上,身下顿时流出一大摊鲜血。

帐外的护卫也闻声跑进来,手里提着数盏灯笼万岁,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呼叫声?”

朱棣冷笑一声等你们来,朕早已成为刺客的刀下之鬼,真是一群废物。”护卫们用灯笼一照,认出虎保:“怎么会是他?”

“看看他可还有气?”

一护卫将虎保翻转过来,用手试试鼻息,抬头:“万岁,他早已没气了。”

“拖出去喂狼。”

护卫将虎保的尸身拖走,朱棣也不再睡了,穿好衣服,吩咐众将到御帐议事。众人获悉虎保行刺朱棣遇险,都纷纷问候给他压惊。朱棣显出泰然的样子敢来对朕行刺,他是自己撞到刀口上了。朕在睡觉的时候,有一只眼也是睁着的。”

“万岁圣天子百灵相佑,虎保是自寻死路。”众臣齐声附和。

刚下过一场细雨,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早晨的大漠里空气格外清新。十万精骑在朱棣带领下向北进发,整齐的队形,五颜六色的旗帜,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像重锤敲击着塞外的大地。傍晚时分,大军到达了黄龙岗。金忠对朱棣告知:“万岁,此地距阔滦海子仅有一百六十多里路,如果快马加鞭,大约两个时辰就能赶到那里。”

“传旨,就地扎营。”朱棣非但没有下令加速,反而让部队宿营。

金忠有些不解:“万岁,天色尚且未晚,何不一鼓作气到达阔滦海子?”

“金大人,我军到达黄龙岗,阿鲁台尚且蒙在鼓里。如一气赶路,他便会闻风逃遁。而我们在此宿营到夜半时分,部队恢复了体力,乘夜急行军,天明前后即可到达,打阿鲁台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论述,令所有武将无不钦佩。金忠更是赞不绝口:“万岁不愧为久经战阵,用兵出神人化,此战必胜无疑。”

三更时分,大军集结出发。当天色蒙蒙亮时,远远望见了阔滦海子波光荡漾。而且也发现了成片的营帐。阿鲁台尚在睡梦之中,他万万没想到明军会千里奔袭来到阔渫海子。在火器营的一番炮击之后,朱棣看到敌营已是烽烟四起,即挥起金背大刀,率先向敌营冲去。明军的将士们,谁也没想到六十多岁的皇上,竟还亲自冲锋陷阵。一时间士气大振,无不争先恐后杀向敌营。

半个时辰以后,战场逐渐趋于平静。阿鲁台的六万人马,大部被歼,部分受伤,少部投降。只有十余骑拼死杀出了重围,朱棣看到可汗的象征双狼旗和阿鲁台的杏黄马还在,便没有理会侥幸漏网的十几名匪徒。他站在高处指挥:“不要理会逃跑的几个人,只要全力生擒阿鲁台。”

众将对阿鲁台的包围圈越来越小,阿鲁台身边的兵将也渐渐死伤殆尽,最后只剩下阿鲁台一个人了。朱棣纵马驰下高岗,逼近阿鲁台,把刀高悬在胡酋头顶阿鲁台,你还插翅能逃吗?”

阿鲁台毫无惧色朱棣,你要杀要砍悉听尊便,我阿鲁台若是眨一眨眼睛,就算不得鞑靼人英雄好汉。”

金忠突然惊呼起来:“万岁,糟了!”

“何故惊慌?”

“万岁,这个阿鲁台是假的。”

“当真!”

“哈哈!”这个阿鲁台仰天大笑,“阿鲁台大汗早已脱离险境,你休想抓到他。”“万岁,臣早就听说阿鲁台觅得一个惟妙惟肖的替身,平时谁也不曾见到,想不到他用在了今日。”

“啊!”朱棣几乎发疯了,他恶狠狠一刀劈下去,那个替身被他斜肩带背劈为两半,朱棣大概是用力过度,自己也从马上闪了下来。

众将一见慌了,无不下马上前万岁,万岁,您不要紧吧?”

朱棣似乎是太累了,他躺在地上没有出声。马云俯下身去要把朱棣扶起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

“啊!”金忠已经发现,朱棣身边的黄沙地上,有一摊殷红的鲜血,嘴角也有一条血丝,这说明皇上是吐过血了。

马云命人七手八脚把皇上抬到随征的御车上,朱棣巳从车上坐起。而且又恢复了他往日那不可一世的威严众卿,无甚大事,朕不过是连续作战疲劳过度而巳。此番北征,已将鞑靼武装彻底歼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朕的目的达到了,国家北部边境将会长治久安。”

“万岁勇武神威,胡贼闻风丧胆。大功告成,永庆升平。”众将和文官无不称颂。“班师凯旋。”朱棣下达了圣谕。

大军浩浩荡荡南返,由于皇上身体不适,行军速度较慢,一日也行进不了几十里。其实,朱棣自己心中明白,他这一生从来都是要强和不服输的,否则他也不会以六十多高龄,还统领五十万大军远赴这塞外荒漠亲征。他好比是一盏油灯,曾经是光芒四射,可而今即将油尽灯枯。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虽然有随行的御医百般调理,但药如投石,竟然毫不见效。常言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后来朱棣已是拒绝用药了。在一个风狂雨骤雷电交加的夜晚,大军驻扎在一个名不见经传叫做榆木川的地方。巳经几乎三日未曾进食的朱棣,突然感到自己神清气爽,比往常精神多了。他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便趁着精神尚佳的当儿,传他的内侍马云近前:“马云,宣张辅立即见驾。”

“遵旨。”马云心里可就犯嘀咕了,尽人皆知张辅作为户部尚书与汉王的关系密切,这皇上临终前夕传他单独进见,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儿吧。

张辅面见朱棣,叩拜之后说可喜的是万岁龙体已见好转,这是天下臣民之幸。”“张大人,朕将不久于人世,这一点朕自己最清楚。在大行之前,朕有一事放心不下,要嘱托于你。”

“臣敢不以死效命?”

“倒用不着你去死,”朱棣叹口气,“朕走之后最不放心汉王的动向,知子莫若父,汉王对皇位一直耿耿于怀,只怕他会起兵为乱,这就断送了他的性命。你的话汉王能听得进去,朕要你无论如何不要让他妄动刀兵。”

“臣一定竭尽全力劝阻。”张辅说来也感到没有把握,“但汉王如一意孤行,臣也就无能为力了。”

“朕也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他定要铤而走险,那也就是他命中注定了。”朱棣感到气力不支,挥挥手令张辅退下。

一个时辰后,朱棣巳是气若游丝,他用最后的力气传口谕:“宣杨荣、张辅见驾,你也要听旨。”

马云多了个心眼,他与杨荣都是太子的拥立者,故而没有向张辅传旨。马云、杨荣跪在御榻前:“臣等听候圣谕。”

“朕大行之后,传谕太子即位。”说完这关键的一句话,一个炸雷响起,朱棣这位征战一生的皇帝,便结束了他六十五岁的生命。

马云私下里对杨荣言道杨大人,万岁临终前召见张辅,都说了些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为保太子顺利登基,我们暂且秘不发丧。让所有人感到一切如常,皇上仍在病中。”

“为万全计,不能让张辅知晓,他不知,汉王也就无从得知。”

“但是得尽快让太子知道,”马云建议,“杨大人只有你辛苦一趟了,连夜出发报信与太子。”

“辛苦也是应当的,也是值得的。”杨荣表明决心,“说走就走,以免夜长梦多。倘若张辅问起,你就言称家父病危,下官回家探病去了。”

“你只管放心离开,这里一切有我。”马云待杨荣走后,每天照常为朱棣送上三餐膳食,定期让御医进药。这样不几日之后,便巳平安地到达了北京。

京城中,太子朱高炽早已准备好了一切。这时方正式发丧,举国哀悼,而朱高炽也顺利即位,是为明仁宗。改明年号为洪熙元年,大赦天下。

消息传到乐安,汉王的鼻子都气歪了。他恨张辅没有及时报信,也恨朱高炽没有让他奔丧。如今父皇巳死,新皇登基,朱高炽已是就位皇帝宝座,难道说他真的就没戏了?朱高煦实在不甘心,这十数年的心血不能白费,传令下去,立即整备兵马粮草军械,三日后举旗发起靖难之战。

朱高炽也不是白给的,他在汉王府也布置了眼线。汉王的谋反举动,他立刻便掌握了。拥立有功的大臣杨荣提议万岁,汉王谋叛之心不思悔改,乃陛下心腹大患,正好趁他为乱时将其剿灭。调集十万大军,待他一举反旗,迅即发兵平叛。”

朱高炽摇摇头如此不妥,而今我已继位,他气急不平似可理喻。毕竟是我的同胞手足,还是要设法保全他的性命。”

杨士奇道:“万岁一直是宽厚待人,但还是派人去警示他一下为宜,劝其莫铤而走险。”

“万岁既是手足情深,那就派张辅前往乐安走一遭,张大人是汉王的至交,当能力挽狂澜。”杨荣也顺从皇帝的意思了。

“就派张辅为钦差,带上朕慰问汉王的圣旨,并犒赏他一万两黄金和一百名美女。劝他改恶向善,安居王位。”应该说,像朱高炽这样对待造反兄弟的皇帝,确属凤毛麟角。

张辅受命来到乐安,朱高煦把他当头一顿臭骂:“你还有脸前来见我!多年来本王对你空费了一番苦心,关键时刻你非但不报信,反倒那么快就倒向新皇邀宠,还算个人吗!”

“王爷不论如何动怒骂臣,下官都无怨言。既然是王爷的近臣,臣就要为王爷的安危着想。先皇临终前再三嘱臣劝说王爷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惹来杀身之祸。今日臣领圣命而来,也是想劝王爷认天命守王位。”张辅苦口婆心,“王爷,你的一举一动皇上尽知,就凭你这点兵力,焉能与举国之力抗衡?造反只能是以卵击石,当今这样仁慈的皇帝亘古少有,你就念南无阿弥陀佛吧。”

汉王气消了不少:“这次事机不密,已失先机,也只得作罢,但这口恶气我早晚要出,待时机成熟,你还要作为我的内应。”

“王爷,今生今世没有这样的时机了。”张辅明白朱高煦还未死心,他只能叹气。

奉先殿还是那样金碧辉煌,只是更换了主人。继朱元璋、朱允坟、朱棣之后,朱高炽是这里的第四任主人。这天早朝时,大臣们的本章都已奏完,朱高炽突然问道众卿,齐泰和黄子澄可还有后人?”

众人谁也不知皇上问话是何意,礼部侍郎杨士奇问:“万岁,找他们的后人……”“先说有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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