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皇恩浩荡(1 / 2)

汉文帝 王占君 3243 字 3个月前

这一回是呼拉拉跪倒一大片,金殿里回荡着谢恩的声音:“皇恩浩荡!”

周勃关切地劝谏刘恒:“万岁太辛苦了。一整日未得休息了,请去未央宫安寝吧。”

刘恒打个哈欠,他也确实累了:“臣僚们该封的封了,该赏的赏了,但朕不能忘却百姓。”

陈平表示赞赏:“圣上英明,新主登基,理当惠及万民。”

刘恒心中已然有谱:“诏令大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脯五日,使普天同乐。”

陈平答应一声:“领旨。”

刘恒这算是完成了他作为皇帝的第一课,宣布散朝。他在黄门宫女的陪伴下,踌躇满志地向未央宫走去。

夜色已经融浸在灯火迷蒙的汉家宫阙,秋风吹送来几许寒意。有四位宫人手提灯笼在前面引路,身后还有四位黄门跟随。而今,自己已是这偌大汉宫的主人,比起往昔的代王宫,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呀。

随风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悠扬琴声,它时而舒缓,时而激越,时而柔若游丝,时而音同裂帛。刘恒不觉循声走去,来到一处宫殿门外停住脚步。从半启的朱窗可见殿内有一妙龄女子,正在焚香抚琴。时值琴音已入佳境,女子不知窗外有人驻足,忘情地唱道:

秋夜梧桐风渐寒,

明月玉盘悬。

天上今夕是何年,

人间影孤单。

锦衾牙床不成眠,

檀郎向谁边。

玉人期待鹊桥仙,

无梦也枉然。

刘恒推门而入:“何人夤夜思春?”

那女子一惊,琴弦戛然而断。回转身来,看着文帝,是个生人,不知如何称谓,有些茫然无措。

宦者令提醒道:“尹娘娘,万岁圣驾在此,还不跪迎。”

尹姬这才惊慌地跪倒在地:“臣妾不知万岁驾到,死罪死罪。”

刘恒眼中是疑惑的目光,他转向宦者令:“何来的娘娘?”

宦者令恭谨地作答:“尹姬乃刘弘的妃子。”

“这,刘弘还是小孩子呀。”

“挂名而已,原想待其长大后再圆房的。”

刘恒颇感兴趣地吩咐尹姬:“你且抬起头来。”

尹姬有几分羞涩地扬起粉面。泛红的玉容恰似桃花初绽,一双柳眉弯弯,两只杏眼顾盼:“贱妾多有冲撞,乞请万岁宽恕。”

刘恒正是青年,面对这样千娇百媚的女子,心中已是动情,不免伸手相搀:“素不相识,何罪之有,且随朕到未央宫中,朕还有话问你。”

只这句话,在场人全都明白皇上看中她了,今夜肯定要临幸。尹姬按捺住内心的喜悦,不露声色地款款跟在刘恒身后。

宦者令目睹刘恒领着尹姬进了未央宫,不见再出来,心说这是留宿了。他自言自语念叨:“皇上咋的,他也是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什么美人关?”

“啊!”宦者令猛抬头,原来是郎中令张武站在面前,“是这样,万岁御榻无人,他将尹姬召幸了。”

“尹姬?”

“刘弘选的妃子。”

“噢。”张武若有所思。

太尉周勃散朝之后,和轵侯薄昭走在了一处。二人边走边谈,很是亲热,显得颇为融恰。

丞相陈平从后面赶上来,不无担忧地说:“二位,万岁该封赏的倒是一个没少,只是该处置的却一个没动。”

薄昭问道:“丞相之意是……”

“不说也罢。”陈平有些故意闪烁其词。

周勃立刻心中警觉:“丞相莫非是指刘弘等人尚安然无恙?”

陈平叹口气:“斩草不除根,终究是后患,日后刘弘长大一旦翻天,太尉啊,你我的人头可都保不住了。”

“我已建议万岁除去刘弘,怎奈万岁怀有妇人之仁。”

薄昭也感觉到了刘弘的存在是个危险:“丞相、太尉所言极是,哪有新皇登基废皇还留有活命的,这日后对万岁也是个威胁,理应除去后患。”

周勃登时来了精神:“废帝刘弘现居少府,我派人去把他结果了。”

“只恐万岁不应。”陈平忧心忡忡。

“不妨。”薄昭自有主张,“此事无须奏闻,只管动手就是。”

“先斩后奏,万岁定要责怪老夫。”周勃觉得刘恒与自己已有裂痕,如此决断,皇上对他会心生嫉恨。

“太尉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承担。”薄昭拍胸脯打了保票。

陈平是个谋士,他想事情总是深一层:“要除根即当彻底,梁王、淮阳王、常山王等俱是刘弘兄叔之辈,皆为吕后封立。”

周勃向来痛快:“那就一并诛杀。”

“对,斩草除根。”薄昭表示赞同。

当夜,废帝刘弘及梁王、淮阳王、常山王均在寓所丧命。当夜,也有一匹快马驰出长安城,连夜向中都飞奔。

十月里还有小阳春,天气是格外晴好,上午的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分外惬意。窦王后在代王宫的花园里,躺在锦榻里晒太阳。她有些许心事不宁,刘恒走了六七天了,京城一点消息也没有,该不会发生意外吧。

一阵儿童的嬉笑声传来,两个孩子在游戏打闹。他们一个六`七岁,一个四五岁,都是刘恒先前的王后所生。本是兄弟四人,他们的母后病亡后,缺少照应,长子次子也先后亡故,只剩下三子四子尚在。天气晴和,刘恒又不在,两个孩子乐得玩耍,互相追逐到花园里。小三在前面跑,小四在后边追,二人绕着一棵垂柳转圈子。小三抓起一把沙土扬过去:“我让你跑,眯你的眼睛。”

小三机灵地躲开,一把细土面全都扬在了窦王后的脸上,立时将她的双眼眯了。她大吼一声:“小兔崽子,找死。”

俩孩子吓得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儿。

窦王后坐起来便揉她的双眼,怎奈是眯得甚重,好一阵子也揉不爽。后来总算能够睁开了,她眨着眼睛要去找两个孩子,想教训教训他们。

一个人风尘仆仆来到面前:“给王后请安。”

窦王后一见,是跟到京里的下人石柱,显然是从京城赶回的,也顾不上找小三小四算账了:“是代王命你回来报信?”

“不,是张武张大人。”

“不管是谁,快说怎么样了。”

“代王已即皇位。”

窦王后以手加额:“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王后,”石柱有点紧张地说,“还有一个坏消息报告。”

“啊,坏消息。”窦王后急不可耐地,“何事,快对我说。”

“万岁他,新纳了一个妃子。”

“谁?”

“废帝的尹姬。”

“好哇,刘恒,这才几天他就偷腥吃。”

“张大人说,皇上年轻把持不住,王后最好不给万岁这样的机会,不要等待万岁降旨,应自行尽快进京。”

窦王后稍作思忖:“你去休息吧,我自有道理。”

石柱退去了。

眼睛还是不舒服,窦王后用手揉着想主意。没有奉诏擅自进京是有罪的,她虽说了解刘恒的脾性为人谦和,但也担心万一刘恒发火。思来想去,何不找个伴同行,到时也好有人搪挡一下。有了主张,她便起身往风荷院走去。

慎夫人正在房中做画,身为代王的夫人,她一直是低调生活。她不像窦王后育有子女,所以也无所求,从不与王后争风,她是能不出头尽量不出头,因此与王后还算合得来。

窦王后轻手轻脚走到慎夫人身后,偷眼打量,见画面上是几片残荷,有一朵将要衰败的莲花,还有一只青蛙蹲在荷叶上。窦王后啧啧嘴说:“为啥画这残荷败叶跟癞蛤蟆?”

慎夫人转身,见是王后,赶紧施礼:“参见王后千岁。”

“不需见礼,我问你的话还没答复呢?”

“是这样,妾身以为,同王后相比,我就是这将谢的荷花已无姿色。这青蛙象征真情,就是说我对代王千岁还是有情的。”

“真会说话。”窦太后更正她,“不是千岁,是万岁了。”

“那,王后就是皇后了。”慎夫人再次施礼,“恭喜皇后,贺喜皇后,愿皇后千岁凤体康健。”

“夫贵妻荣,你也是皇妃了。”窦太后将话切入正题,“万岁孤身在京,无人照料起居,你我当即进京,以免皇上形单影只。”

“这……没有万岁的旨意,合适吗?”

“万岁初登大宝,国事繁冗,哪顾得上下诏。”窦太后的话没有商量余地,“我们自当体谅,你快去收拾一下随身物品,今日下午便动身启程。”

慎夫人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一声:“遵懿旨。”

又是一晴朗的早晨,百官准时上朝。丞相陈平走在前面,他身后周勃大踏步走来。文武臣僚纷纷让路:“太尉请,太尉请先行。”

陈平有意放慢脚步,待周勃比肩,他谦恭地礼让:“太尉,请。”

“丞相请。”

“还是太尉当先。”陈平客气地说,“要不是太尉领兵诛杀诸吕,哪有我这丞相之位,连万岁都言太尉是首功,自然太尉要为先。”

周勃想想也是,若没有自己冒险拼杀,莫说陈平的相位,就连万岁的皇位也没有指望。他就不再谦让了,而是昂首向前大步上殿。

陈平是想试探一下周勃的态度,这下他心中有数了。

上殿后,陈平见刘恒用和悦的目光注视周勃,在家中想好的主意更加坚定了。在刘恒就要退朝时,他出班奏道:“臣近来身体染恙,请辞去丞相一职。”

刘恒一怔:“丞相何出此言,朕新登大宝,尚需丞相帮衬,且诸吕已除,丞相正可同朕共享太平。”

“万岁容情,臣确实有病在身,且年事已高,难以胜任。”

“丞相乃百官之首,爱卿之外,无人可当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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