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节 所谓*人
几位太学生并未觉着孟章的眼神有异,除了步迎山,亦无人多看孟章一眼。
这两名干事都是朝臣家中骄子,知道孟章的名声,将其当做跳梁小丑看待,故而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两人尚自议论着要向秦姒呈上的案子,语言来往间热络得很。
步迎山听着,觉得闹不明白了:“既然是学官,为何不在国子监寻她?”当朝道官中也有道姑任职,但也照常在道录司办公,并无例外。
“青成,这你就不知道了。你到锡师之前,女学官还常常到太学府来的,只是最近时节交替,她染上风寒,于是才不爱到山下走动……”
“原来如此。”
体弱多病的女子,学识渊博,听说还是天子宠爱的对象……
步迎山将这形象糅合到一.处,仍想象不出女学官会是什么样子。他实在好奇得很。
几人到了偏云阁外,同学先被叫.进花厅去讨论歌会事宜,步迎山则由一名内侍引着,到偏厅休息。过了不知多久,他手边的茶喝得差不多了,茶点也吃了半盘,几人还是不见回来。
他玩玩袖口,又想起女学官的事儿,心里痒痒。
借口请内侍添茶,他趁机溜了出来,往花厅钻。
到花厅门口,值守的内侍见是.学子打扮的人,便没有阻拦。但进去之后,他才发觉内中无人。跟内侍打听,原来女学官想起有文书落在寝间,便自行去取了。另两名同学则是跟着张举人到厢房去,抱批阅好的卷子。(可见究竟是谁在阅卷……)
得知无人在此,步迎山有些失望,坐在厅内等候。
室内熏着一炉清香,茶水无人动,果盘里放着的鲜.果是切开过的,刀口处生出久放的锈色来,别有一番萧条意。步迎山发了小会儿愣,转头看墙上挂的字画,发觉无一份挂轴的落款是那女学官的名姓。
此时屋外传来轻呼,有内侍道:“啊,信大人说这就回.了,问那两位书生到了没。”
脑中一个激灵,步迎山急忙起身,往窗外看。
只见窗纸上剪出一抹人影,发饰俭朴,侧影精致.而小巧,此人低头看了看地面,随即抬起一只手来。窗上的手影十分美妙,女子柔荑清晰而娇媚,灵动鲜活,连指尖似乎都泛着光。
步迎山失神片.刻,一时间湘妃落shen什么的满脑子跑,真地相信书中确实有颜如玉了。
他不由自主地追着那影子走,从花厅的一侧往门槛移动。
女子的身影在侧窗上映了一段,窗户方向改变,照不见清晰的人影了,但在窗缝中,却更能看见她掠过的那一瞬。人说白驹过隙,此是指光阴如梭,步迎山此时觉着,窥见这一隙,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这一隙中,光色格外明亮,好像天光全都被收了拢去,厚厚地涂抹在窗棂上,彼端是花圃,彼端是甜乡,彼端有美人,什么都是更好更亮敞的。
他追着,每道缝隙也不漏看,直到险些撞上门扉,才赫然惊醒,慌忙逃离窗边。
“两位才子尚未回转?”
门外传来轻声细语的询问,不像是主人对下仆,倒像极了家人之间随意的对谈。
接下来,那位女学官便款款入内,见到步迎山,诧异了一瞬:“……你是?”
他紧张地自我介绍一番,解释说是久候不见同学踪影,出门寻找结果迷了路,无意间走到这里来等候。
“喔,你没有走错,请坐。”秦姒颔首。
“学生不敢。”
“……”于是秦姒陪他站着,“看你面生,莫非从未在太学府听过课?”
被女学官以为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那可就不妙了。步迎山急忙摇头,说自己是刚从下面的学府贡入,所以不曾与学官见过面。
“原来如此,锡师还住得惯么?”秦姒替自己倒茶,随口询问。
步迎山这才发现他没有端茶给师长,是失礼之处,不由得脸红了。他轻声到:“舍监待学生十分仔细,同寝也是出类拔萃之人,学生受众人关照,已经感激之极。”
“住得惯就好,如今锡师太学风气纯正,是求学的好地方。”秦姒笑道。
“是。”
“中秋夜将有歌会,你知道的吧?”
步迎山一愣,点头道:“学生知道,是同寝策划,所以……”
“你觉得如何呢?”
“……他们说歌会是派消遣游玩的用场,并不看好。”他小心地说。
“他们?谁们?”秦姒追问。
步迎山抬头,看着学官那不掩犀利的眼神,立刻忆起同学说过,学官最不喜欢听见的,就是无人负责的言论。并且,这位学官待人和蔼,但论治学与育人,是相当地严格,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随和。他胸中擂鼓,忐忑到:“啊,抱歉,是、是与学生同期入太学的贡生……”
秦姒抿了口茶,道:“嗯,忙于筹备入舍考试,无心歌会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