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使崇祯对朝中的官员已失去信任,他觉得吃朝廷俸禄的文武百官,全都是在欺骗自己,并无真正的忠臣。由此而引发他的疑心逐渐加重,感到所有人都是两张面孔。
周延儒升任首辅,觉得应负起责任,他看看脸色难看的崇祯:“万岁,钱龙锡系袁崇焕同案人犯,业已判处斩刑。而今已在监中候斩有时,请万岁决断何时对他行刑。”
崇祯把百官几乎全都打量一番,心说我不能让臣子摸透自己的心思,要让他们知道,朕的喜怒哀乐是无常的:“袁崇焕是罪有应得,其实钱龙锡不过是保举失察,罪不至死,况且身为内阁首辅,一向勤勉为国,不当受袁崇焕株连,免其死罪,还家为民。”
众人无不深感错愕,这皇上真是难以捉摸,明明定了死罪的人,一句话说没事就没事了。但大家从内心里还是拥护的,因为钱龙锡确实没有死罪。周延儒发自内心地吹捧道:“万岁圣明!”
文武百官同声附和:“万岁圣明!”
只有温体仁明白,皇上这是有意为之,这明摆着是驭臣之道。看来此后要想猜透皇上的心思,还真得费琢磨。
夜幕笼罩在北京的上空,刑部大狱亮起了鬼蜮般的稀疏灯火。周延儒未带一个随从,独自来到了死牢。钱龙锡一见周延儒来到大为诧异周大人,难道下官的死期到了不成?”
“钱大人误会了,本官是为你报喜来了。”周延儒先施一礼,“皇上已免除了大人的死罪,许你回家为民。”
“有这等事!”钱龙锡依旧是感到吃惊。
“此事千真万确,本官新任内阁首辅,还会骗你不成?”周延儒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钱龙锡起身便拜此番从鬼门关上得以逃生,全赖周阁老施以援手,大恩大德,钱某没齿不忘。”
“小事一桩,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周延儒分外得意,“钱大人收拾打点行装,明日即可出狱还家。”
“多谢!”钱龙锡再拜。
周延儒辞别前脚刚走,温体仁后脚即到。钱龙锡躬身再拜:“温阁老想必也是给本官报喜信来的?”
“钱大人差矣。”温体仁态度平和,“本官只是想让你了解事情真相,你之死罪得免,并非周大人之力0”
“如此说,是温大人之力了?”
“非也。”温体仁否认,“本官可不敢贪天功为己有。”
“那么,下官又是如何得以死里逃生?”
“钱大人乃得益于万岁皇恩浩荡,”温体仁不想让周延儒占便宜,“是皇上赦免了钱大人。”
“万岁不是气愤难平,幸得周大人求情,方才免却我的死罪。”钱龙锡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大人,是周大人问皇上,钱大人何时行刑。而皇上言道,钱龙锡举荐袁崇焕是出以公心,袁崇焕成为内奸叛贼,钱大人只是失察之罪,故而恩赦归家为民。”
“是这样。”钱龙锡很是不解,“周大人堂堂内阁首辅,怎么还会说谎呢?这实在匪夷所思。”
“钱大人还当感谢圣上的恩德,”温体仁起身告辞,“本官就此别过,钱大人明日一路走好。”
乾清宫内,崇祯还在批阅奏章,曹化淳关心地劝阻万岁爷,都已二更天了,应该安歇了。”
“不急,朕还不累。还有三份奏疏必须批阅,朕坚持不让当天的奏疏过夜。”崇祯头也没抬,“朕还要等待王承恩的回奏。”
说话间,王承恩步履匆匆进来了:“万岁爷,奴才回来复旨。”“如何,可有收获?”
“万岁爷真是料事如神。”王承恩眉飞色舞地述说,“周延儒和温体仁二人全都去见了钱龙锡,想不到那周延儒竟然贪天之功为己有,胡说是皇上大怒,他为之求情才使钱龙锡免死。”
“怎么,他竟会这样?”崇祯又问那温体仁做何表现?”
“温体仁倒是个至诚之人,他当场揭穿了周延儒的假话,并明白无误告知,他得以免死,乃皇上的恩德。”
“他这样说,”崇祯疑心又起,“他该不是知道你在大牢暗访?”
“奴才以为不会,”王承恩说得很肯定,“奴才的行踪相当保密,没有暴露的机会和条件,他二人绝对不知。”
“如此说你这差事办得好,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崇祯伸个懒腰,“朕也该歇息了。”
次日,崇祯还是早早起床,他还惦记着尚未批阅的三份奏章。早膳都没吃好,便坐到了御案前。
周延儒心中像揣个小兔子,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崇祯:“万岁,微臣此番监考发现一名奇才,足以成为头名状元。就如同圣世圣主降临,禾生双穗一样,是个吉兆。”
“真有这样的人才?”崇祯被说得兴致极髙,放下奏章接过考卷从头看下,“确实文思敏捷,词藻华美,堪为文章魁首。”
“看起来,万岁对点他为状元是没有疑义了。”
“朕以为可以。”
“微臣遵旨。”周延儒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他收好试卷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乾清宫。
温体仁与周延儒对面相遇,周延儒一怔。温体仁后退半步侧身相让周阁老,见过万岁了。”
“温大人,一大早见驾所为何事?”
“回阁老的话,是御使古大人催问奏章之事。”
周延儒心下一悸:“温大人,他那份奏章皇上若没见也就算了。若是已见,还当自重不要多言。”
“下官记下了。”温体仁缓步走进了东暖阁。
崇祯被一件奏章吸引了,原来是古御使上疏弹劾周延儒,道是他受贿答应考生周朋点录今科状元。温体仁站了许久,他才发觉身边有人。皱起眉头问道温大人,何事见朕?”
“万岁,是为周大人科举作弊一事而动怒吧。”
“您如何知晓?”
“臣身为内阁重臣,古御使曾向臣透露过此事。是臣劝他不要张扬,只将此事单独向万岁奏明即可。如何处置,万岁自有主张。”
“你既巳知晓此事,为何不向朕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