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身不由己,脚步踉跄地跟在高桂英身后。他的脑子里在飞快地转动,他已经相信了高桂英所说事实。平素他已看出高杰同自己的妻子二人彼此有意,关键是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到了邢琴的帐门前,髙桂英把手松开:“信与不信,你自己进去一看便知,我不会信口雌黄诬人清白。”
李自成想了想,大步流星地进入营帐,而高桂英则躲到了一旁。他的脚步有意识地落得很重,实则是在为后帐的二人报信,他不想亲眼目睹那尴尬的场面。而且,他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后帐中,高杰与邢琴正在行那苟且之事,听到动静,二人慌慌张张地整理衣裳,待到李自成步入,他二人还是头发凌乱,衣着不整。李自成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
高杰止不住双腿发抖:“闯将大哥,末将是来找嫂夫人,领取战斗必要的军需物资。”
“大战在即,部队早该出发。”李自成暂且隐忍不发既来领军需,还不快去领来,带领队伍迎敌。”
高杰听此话,真是大出意外。他没想到李自成竟然不追究眼前的事情,如同得到了特赦令一般,屁滚尿流地跑出营帐:“遵令。”邢琴心想,李自成放了高杰,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且是气昂昂地,准备接受李自成的打骂。
李自成心中想的是,难得遇到绝佳的埋伏地形,要把这一仗打胜,狠狠教训一下曹文诏。他只是瞪了妻子一眼:“高杰已然前去领军需品,你为何还不去付货,快去呀!”
邢琴明白,李自成是个很有心计的人,此刻不究不等于以后不究,反正巳被他撞见,是祸躲不过,要怎样就怎样吧。她声也没吭,从李自成身边,腾腾腾大步流星出帐。
高杰出得帐门,明显是在等候邢琴,眼见邢琴与李自成前后脚出来,回头扫视一眼,看见高桂英的身影在营帐角落一闪。他立时明白了,原来这场捉奸的戏剧,都是髙桂英操纵的。他对她越发仇恨,对于高桂英的追求,也更增了反感。
太阳当顶,凤阳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李自成打量几眼:“皇陵方向火势最炽,看起来张献忠把朱家的祖坟给点着了。那曹文诏一定害怕被崇祯惩处,必定会死命赶来救援。高杰你要带兵跑步前进,一定要把曹文诏的人马引人饮马河谷,这胜利的几率更大了。”
“末将遵令。”高杰此时只有以勇敢作战,来弥补内心的不安,他领罢军需押着大车匆匆离去。
曹文诏和他的关宁铁骑,远远地都看到了凤阳城的冲天火光。他督促部下加速前进!”
副将跟在马后,善意相劝:“曹大人,其他队伍全未跟上,我军已呈孤军深入之势。过于突前,当心吃亏。”
曹文诏鼻孔中哼一声:“我关宁铁骑所向无敌,匪徒草寇皆乌合之众,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说话间,官军已到达饮马河谷口。副将仰望,两侧髙峰直人云端,中间一条路宽不过一丈。急忙提醒曹大人,前边地势凶险,不可径直而入。可否派一小股人马进去哨探,打探一下敌人有否埋伏。”
“凤阳中都,显然已被匪寇纵火,我们理应全力以赴救援。大同一战,皇上责罚,许我戴罪立功,哪里还容得侦察探路。此时正是立功的机会,只管前进就是。”曹文诏此时只想将功补过。
副将无奈,只得驱马率先进人饮马河谷。随即,曹文诏和三千关宁铁骑如狂风卷入。高杰的马军在前面阻路,他举起金刀,指向官军姓曹的,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进了饮马河谷,便休想再活着出去!”
“你家曹爷爷,什么阵势没见过,纵你有埋伏,又奈我何。”曹文诏挺枪直刺过去。
要说高杰,也确实刀法纯熟,居然与曹文诏过招有二十多个回合,他也确实不是敌手了,便扭头退逃。事先,李自成只让高杰诈败,以将官军引人河谷深处。可是他们全都忘记了一件事,就是关宁铁骑行动快如闪电,咬住义军便不松口。也就是高杰休想甩开官军,双方始终处于胶着状态。也就是说,官军的马头,一直缠着义军的马尾。眼看就要到达饮马河谷的另一个出口,义军与官军还没有拉开距离,这就让山顶上埋伏的义军犯难了。
指挥作战的李过急切地询问李自成:“闯将,这该如何是好?再不封堵谷口,就要前功尽弃。若要实施封堵,可高杰将军他们也在谷内。”
其实,李自成心中也在翻江倒海地盘算。少顷,他终于打定主意:“曹文诏是我民军的最大威胁,好不容易把他弓丨入谷中,绝不能前功尽弃,立刻动手把谷口彻底堵死。”
“闯将,那高杰高将军呢?”
“为了胜利,他做出牺牲也是值得的。”李自成毅然发令,“准备好的滚木磘石一齐推下。”
士兵遵令,山顶谷口处的圆木和石头滚滚而下。高杰到了谷口,见此情景,他不顾可能被砸死,乘马往谷口外冲出。坐下马被石块砸中,把高杰颠下马来,他是连滚带爬逃出了谷口。而他部下的兵卒,却被砸死了十数名。曹文诏追到谷口,如再向前,就必将被滚下来的滚木礓石砸死。他见谷口巳被切断,情知不好,对副将和兵士吼道不好,全速退出河谷!”
关宁铁骑掉转头来,向进来的谷口飞奔。当他们到达人口处时,立时傻眼了,那人口处已被乱石滚木堵了个严严实实,要想出这谷口,只能是插翅飞出。曹文诏此刻明白是中计了,但是为时已晚。
副将哀叹完了!我们这三千人马性命休矣。”
曹文诏恶狠狠瞪他一眼:“敢问将领,缘何如此没有骨气,大丈夫何惧生死,不要给皇上丢脸。”
李自成在崖顶高声叫道:“曹文诏,你的末日到了!即便是插上双翅,你也难逃活命。”
“李自成,有本事你下来,同本将军大战三百合。”曹文诏实在是感到窝囊,枪尖向上一指。
李自成却是冷笑连声:“我不下去,该下去的全都下去了。放火箭,投下油瓶,烧死他们。”
预先留在谷内的硫磺烟硝,被火箭点燃,立时间大火熊熊着起。再加上投下的油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关宁铁骑无处可逃无处可躲,人马被烧得吱哇乱叫。曹文诏见状,心如刀绞。他留恋地看一眼,即将全军覆没的三千关宁铁骑,拔出佩剑,横在脖子上,鲜血涌出,横尸地下。亲眼目睹曹文诏已死,李自成在崖顶高声称庆:“苍天啊,你终于睁眼了,曹文诏他也有今天!”
饮马河谷获得全胜的李自成,心中还压着一块大石头。对于高杰,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容忍的,谷口处没能借机除掉高杰,就只能明着对这人下手了。他乘上快马风风火火地赶回大营,但是他晚了一步。
高杰从谷口逃命回来,便直奔邢琴的营帐。邢琴正在帐中对镜顾盼,对于高杰的出现她大为吃惊你,你怎么还敢来我这里,要再让李自成遇见,我二人还能有命吗?”
“是啊,我今天就几乎没想能活着回来见你。”高杰指指自己的周身上下,“看看我这狼狈样。”
邢琴这才注意到,高杰全身烟熏火燎衣服脏破,脸部手臂伤痕累累你如何弄得这般模样?”
“还不是你丈夫对我的报复。”高杰讲述了在谷口险些丧命的情景,“看起来李自成是不会放过我的,我只能自己去找生路了。”“你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