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时先回了南安侯府,准备同阿爹用顿膳,休整一番后再进宫,不过这回进宫,她还得将一堆从东宫里收拾出来的箱笼又带回去。
但她刚将这事吩咐下去,便听采枝道:“太子殿下一回京便吩咐了,郡主的东西早由人搬进东宫去了。”
祝云时目瞪口呆,他办事速度竟这般快?!
既然如此,也不必她多操心了。
小郡主安心地在浴桶中泡了许久,经历过舟车劳顿的疲惫身子松乏下来,由采枝为她绞了头发后,便缩到帐子里准备入眠。
沉眠之中,身侧突然传来动静,脸上还有些痒……
祝云时紧紧蹙眉,不耐烦地睁眼,正要将妨碍她睡觉的东西解决掉。
怎知一睁眼,便对上了那张熟悉清俊的脸。
他正坐在她床边,手中还抓了一缕她的头发把玩着。
她刚感觉到的脸上的痒意,便是他用头发轻扫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唇弄出来的。
多日不见,她周身的火气登时散了个干淨,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来了?”
她虽然惊喜,但困得有些厉害,眼睛缓慢地张闭着,如鸦羽般的睫毛在白皙的眼下投上一片阴影。
脸颊被掐住,祝云时吃痛地睁眼,只见他不悦道:“某些人回了京也不来找我,你说我怎么来了?”
祝云时扒开他的手,瞌睡散了大半,愤愤地揉着被他掐过的脸颊。
“那你也不必大半夜地翻进我房里吧。”
谢星照双眸黑沉,带着幽怨,仿若她是负了他一颗真心的负心汉。
祝云时见他眉眼间若有若无的委屈,心口一软,柔软的身体又缠了上去,她抱住他健实的胳膊,哄道:“好了,我陪阿爹一两日再回去?”
毕竟她和谢星照多日未见的同时,和父亲也是多日未见,她回了东宫和谢星照能够朝夕相处,但和父亲却是隔一段时日才见一回。
谢星照抿唇不语。
祝云时只好又讨好地亲了亲他的唇。
怎知她刚碰到他的唇,他便立刻张口含住,压着她的后脑吻了下来。
情潮汹涌,在最后一丝理智都要被吞没时,祝云时连忙推了推覆在她身上的男人。
“我们还在侯府……”
谢星照在她红肿晶莹的唇瓣上又克制地吻了吻,将她揽进怀里平稳呼吸。
他周身依旧温暖,如今已是春日,但夜间仍有一些寒,祝云时习惯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一片惬意中,小郡主眼皮又打起架来。
正当她就要陷入沉眠时,抱着她的男人突然起了身。
祝云时迷茫地看着谢星照起身,随后将外衣脱了个干淨。
她惊讶得瞪大眼:“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谢星照看着床上神情凌乱的少女,即便惊讶还不忘克制地压低声音,他不自觉地扬起唇角,覆了过去。
祝云时忙用手抵在他胸膛上,拉开距离,焦急道:“不不不行,这是在侯府。”
谢星照忍着笑,扬眉道:“为何不行?姌姌,我们是夫妻。”
祝云时愣了愣,显然被他这句话动摇,神情也变得犹豫。
“但是……你大半夜潜进来,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谢星照失笑,将她强硬地揽入怀里躺下,又仔细拉好锦被。
“没打算动你,睡吧。”
祝云时看着他安稳地闭上眼,嘴角还带着些玩味的笑,登时明白过来。
“你耍我!”
谢星照睁开眼,看着她笑:“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会,天快亮我就走,你自己想哪去了?”
祝云时觉得冤枉极了,他大半夜潜入她房间,对她又是亲又是抱的,再加上他之前……每次都如猛兽出笼一般,也难怪她想多。
夜色已深,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内,房内安静下来,困意也渐渐席卷而来。
祝云时缓缓合上眼。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
“谢星照!”
少年应她的声音有些慵懒:“怎么了?”
祝云时猛地坐了起来,语气质问:“你是不是不是第一次溜进我房里了?”
谢星照也跟着她坐了起来,愣了愣,随后笑道:“你不记得了?上次送和离书……”
在小郡主质疑的目光下,他抿了抿唇,承认了。
“你搬出东宫后,我确实晚上来看过你几次。”
祝云时握着拳头,她就说!那几日她总觉得房内总有一股冷风吹过,然后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谢星照身上带着的沉香味。
她本以为是她潜意识里在想他,这才有了幻觉。
可方才就在她快睡着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翻窗进她房间进得这般熟练,一看就不是只来过一次。
果然!
小郡主恼怒道:“你又骗我!”
谢星照忙将人揽过,却被一把推开了。
他义正严辞道:“我几时骗你,眼下我不就同你坦白了?”
祝云时目瞪口呆,他怎么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的?
但她居然又觉得,他好像说得没错?
她内心正天人交战着,腰间一紧,又被抱了过去。
他微微低下头,气息打在她发侧,温声道:“我那时……很想你。”
所以他才大半夜的翻了窗来见她,他什么都没做,只站在床边看看她,便觉得知足。
祝云时想起当时的情形,心又软了下来。
她扬起头对他笑道:“好吧,那本郡主就不同你计较了。”
看着少女灿亮的笑容,谢星照也跟着勾起唇角。
“多谢郡主殿下。”
祝云时在南安侯府待了两日,便啓程进宫了,谢星照收到消息,一大早便在宫门口等她。
一进宫,二人便直接去拜见帝后。
皇后拉着她的手,忧心道:“你上次可真是吓坏我和你皇伯伯了,日后可不敢再以身涉险了,知道吗?”
说罢又少不得叮嘱一些事宜。
祝云时自知理亏,一一应下,而一旁的谢星照,竟也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待皇后总算将一肚子话说完,皇帝才缓缓开口。
“姌姌,这次可是想好了?”
说的自然是她回东宫的事。
祝云时不知道谢星照跟帝后说了多少,但大抵也是将她没签和离书的事陈明了,才直接迎她回宫。
她悄悄觑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正紧紧盯着她。
目光是掩盖不住的紧张。
祝云时忽而觉得有些好笑,但在帝后面前,她还是忍了笑,肯定道:“想好了。”
帝后舒了一口气,祝云时亦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也沉沉松了口气。
从凤仪宫中出来,谢星照牵着幼弟走在前面,祝云时拉着谢遥苓走在后头。
她与谢遥苓多日未见,有说不完的话。
说着说着,谢遥苓看了一眼走在前头,实则一直悄悄回头观察的兄长,揶揄地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姐妹。
“姌姌,不会再和离了吧?”
果然,前面的兄长立刻紧张地竖起了耳,连背都挺直了不少。
祝云时没有注意到谢星照的异样,被问得脸微微涨红。
她有些羞赧道:“不会。”
怎知谢遥苓又问:“那你爱阿兄吗?”
前面的兄长一个踉跄,差点把幼弟带摔了。
祝云时脸上红霞更甚,她不明白为何谢遥苓明知故问。
但还是耐心地回她:“嗯。”
谢遥苓愉悦地笑起来。
下一刻,手里突然被塞进一个柔软的东西。
谢遥苓一愣,下意识顺目一看,一下对上了幼弟疑惑的眼睛。
谢望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兄长牵着手,带到了阿姐身侧,兄长还贴心地将他的手让阿姐紧紧牵住。
兄长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然后快步绕到一旁,将姌姌阿姐给牵走了。
只留下他和阿姐大眼瞪小眼。
祝云时被谢星照飞快地拉走,一下就脱离了谢遥苓姐弟十几丈远。
“谢星照,你做什么?!”
但谢星照只是稳稳地拉着她,默不作声。
直到走进御花园,他才缓下脚步。
祝云时腿都走疼了,正要抱怨几句。
怎知他突然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蜻蜓点水一般,却极具温柔和眷恋。
祝云时连忙推开他,羞恼道:“这是在外头!”
若是被旁人看到,那她和谢星照的传闻又要再添一笔了。
谢星照忽地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还在外头,抑制不住一般地将她紧紧揽住。
“把你跟阿苓说的话,再和我说一遍?”
祝云时一惊:“你都听到了?!”
谢星照勾着唇,轻轻颔首,墨黑的双眼在日光下分外明亮炽热。
祝云时被他看得难为情,撇过头道:“我不说,你都听到了,干嘛还要让我再说一遍。”
谢星照轻笑,随后凑近几分。
“那我说?”
祝云时一愣,随后耳畔里传入三个字,他声音低下来,像潺潺水流一般极尽缱绻。
祝云时难以抑制地扬唇,悄悄伸手紧紧抓着了他的腰侧,往他怀中靠了靠。
春光融融,御花园内的白雪已化作春水,日光依旧明媚地照在盛放桃花上,一片春意盎然中,传来清浅的欢声。
“对了,你送和离书那次,最后和我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谢星照,你又骗我!”
“好了,你真的想听?”
“当然!”
他一根根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中,认真地看着她,笑容张扬意气,一如往日。
“我说,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一辈子那么长,我总能求得你回心转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