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蔷杰想到这里,怕自己的焦躁情绪,使妻子心理崩溃,身心再出现什么意外,这个家就散了。他立即停止了哀鸣,苦涩地笑着说:“草兰呀,我的病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别担心,医生的话不能全信,万一我死了,你们也不会穷苦,我为你们留下了一笔钱,够你们过上好日子。三妹、妹夫也会安排好你和孩子的生活,不让你们受委屈。”
妻子草兰再也忍受不了了,泪如泉涌,怕他伤心抽泣着跑出门去,三妹追了出去。
姜蔷杰痛苦地转过身,寻着草兰的轨迹望去,一脸木讷地看着门外,透过虚掩的门缝去搜索屋外的情形。高达健硕的草兰坐在窗前,头发全白了,失声痛哭。良久,草兰拭去泪花,忧郁的独自面对着专家胡教授,还有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实习医生的目光在前后左右包围着她。姜三妹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着,时刻守护着嫂子。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衬托着草兰僵直的身影,他极力想要看到她的脸,可惜看不到。他想制造热点,用某种方式安慰她一下,又怕打断与医生的谈话。
姜蔷杰强制自己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时间在煎熬中慢慢流逝,仿佛过去了好几天,终于看到医生做出结束谈话的表情。妻子浑身颤抖了一下,缓步走进病房,情绪轻松了许多。他挣扎着走下床,站在妻子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草兰站起来,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转过身来面对丈夫。她的脸色突变,嘴角微微抖动,眼里一片哀伤。在和她共同生活的0多年里,他从没见过她的脸色如此黑暗阴沉。
史桂途与姜蔷倩安慰姜蔷杰夫妻,说:“大哥呀,你安心养病吧。大嫂,你就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说完,他们心情沉重地走出病房,驱车返回泾渭市。
健壮的草兰不忍心丈夫窝在病房,她几乎架着把丈夫扶到医院走廊的条椅上,舒缓紧张的情绪。夫妻二人并肩而坐,沉默,还是沉默。很长时间,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全身沉浸在绝望沉闷的空气中,彼此想要回味眼前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没有办法把思想集中起来。
肿瘤病区弥漫着阴沉,周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一会儿,草兰率先回到现实中来,她始终认为丈夫是坚强的,那失态只不过是接受不了残酷现实的本能反应,她蓦然抬起头来,叫着着对丈夫的小名说:“臭蛋,如果是不治之症,你能挺得住吗?”
“草兰,我已经知道了。”姜蔷杰故作轻松地对她说。
草兰知道丈夫是不怕死的人。她明白丈夫的坚强和胸怀,记得姜蔷杰肝病住院的前一次,丈夫开玩笑说,即使癌症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些勇敢从容地走向死亡的癌症患者值得尊敬,像他们那样平静地迎接死神的降临。解放前人才活40多岁,我一个农民活过55岁了,与祖辈们相比已经多活了。
妻子微笑着安稳他说:“死没有什么可怕的,我知道你很坚强,我们不怕死。但是,死亡不是我们的追求。你也许心里平静了,疾病会恢复的。”
姜蔷杰暗自思量:我虽然不怕死,可是癌细胞击中了身体最重要的环节,肝区疼痛使我变得多愁善感了。我怎么怨天尤人,自责自悔、恐惧和急躁。尽管我强忍着,可是最糟糕的三个心理特还是先后出现了。姜蔷杰内心虚弱地自言自语:“我可能要死了,以前没有这样呀。为什么现在总希望有人守到身边,哪怕是默默地坐着,什么也不说。可是,为什么又很烦有人在旁边,经常发些莫名其妙的火,多次骂的草兰痛哭离开。草兰不在身边我感到孤独和无助,极度虚弱,寂寞令人怕得要死。”在每一个人必须面对的所有恐惧之中,没有什么比预知死期将至更加恐怖了。
妻子虽是农民,她也是初中毕业,自己的同学,一生的伴侣。草兰很会教育孩子,儿子考上名牌大学,女儿在县城重点中学是免费生,也懂得安心抚慰姜蔷杰那颗受伤的心,照料得无微不至。草兰甚至托人带来了家里过去剩下的中药面,照顾丈夫服用。在妻子的关照和三妹、妹夫的安慰和精心照料下,姜蔷杰病情有所好转,奇迹几乎出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