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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 帘重 1674 字 12天前

我确实问过钱唐很多问题。其中稀奇古怪和无聊的都有。钱唐对我耐心过玩笑过敷衍过恼火过,很少听他承认说自己不知道答案。反正面对我的问题,是总有套说法。

以前他跟我解释为什么总晚回家需要应酬,振振有词说什么因为影视行业的老总和普通公司不一样,财务行政可以做到业术有专攻,艺术相关的领域却难做到百分百职业化。至少处理导演、编剧这两种个性强的人物,往往需要公司老总亲自出马。

我对钱唐的说法也总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他平常对接人处事有耐心,他自己又有点不显山露水的狡猾和疏离。我就一直觉得钱唐也挺享受应酬这点小事的。

但现在不是了。钱唐家住的那么偏远,他父亲去世这事居然还能传播范围不小,省电视台立刻有记者专门派来采访,上门凭吊的人当晚就开始源源不断。钱唐是独子,他父母和谐就从来没让他费过心。此刻事发突然,钱唐不得不安慰母亲,再亲力应付很多杂事。能给自己找的唯一消化噩耗时间,也就是独自站在空棺材前几个小时。

但我甚至没让钱唐自己清净太久。

我被钱唐抱了会,虽然在他怀里,但还是全身发凉,小腹开始一阵一阵的绞痛。

终于,我忍不住抬头,用很委婉的方式告诉钱唐:“呃,呃,我觉得自己大period来了。”

钱唐估计此刻头脑里也乱成浆糊了。要不然他怎么能沉默一会,再随口回答我:“我还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

“啊?”我因为肚子疼而扭曲的脸不由更苦了。

等我终于努力说人话才把钱唐说明白,让他知道我在生理期。但平常总能给我出馊主意的钱唐,居然也想不出任何招数。我更是没什么主意了,只能让钱唐带我去这附近的超市买卫生巾。

但我拖着他刚踏出小院门,那个粟色头发的女的突然就跟锦鲤一样无声地冒出水面。

“哎呦我靠啊我靠啊!!!”

等问明了我俩去哪儿后,那女的抿着嘴没说话。她只是冷冷转头问我:“你怎么不找我要?阿唐明天早上要赶医院。他想独自清净会,你怎么还来强行打扰他?”

我其实今天折腾得可不比钱唐少,从下火车起,脑壳就开始晕晕乎乎的。现在,也完全是凭着八卦的灵魂支撑身体重新回到这小院。但从刚刚跳起来的时候,我察觉自己八卦的灵魂已经全部燃烧完,而且很可能还来了例假。

粟发女还在瞪我,我小腹越来越疼,赶紧松开钱唐的手,问她:“你有?那你给我好吗!”

跟着她走了没几步,我回头发现钱唐依旧站在拱门前原地不动。

于是我就朝他喊:“我住在你家叫什么‘靓室’的客房!要不,你先去房间里等我?”

不知道钱唐听没听明白我的话,反正他还在站着,不知道是出神还是发呆。但我这时候确实也管不了他,急急地先跟着粟发女走了。

粟发女一路上倒是保持沉默,像是不屑也像是懒得搭理我。但她做事风格非常周全,给我找来卫生棉,再喂了我点红糖桂花热水。除了重新送我回客房前,冷淡警告了我一句。

“我不知道你多大岁数。但住在别人家,不随地乱走是基本的教养,尤其是这种时刻。”

我此刻双手正捧着汤婆子,刚有点暖烘烘的劲头,也不愿意跟她翻嘴。而粟发女伸手帮我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她手微微一滞。我也不禁抬头,发现自己那屋里还有一人。

钱唐正靠在那房间的沙发上抽烟,中式背景和他很搭配。听到后面声音,他慢慢回过头来看我们。眼睛里还是那么深不见底,但里面熟悉的光彩好像都没了。如果有什么情绪,也只是平静郁悒和绝望。

我说不清什么滋味,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看到钱唐这样。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

粟发女侧头深深看我一眼,再亲自进房间为钱唐端了杯热茶。他们俩并没交谈,但关系好像熟稔得很。而等她走了,房间又只剩下我和钱唐两人。

钱唐突然伸指头蘸着茶水盖上滴落的水珠,在桌面上慢慢来回划着点什么。

我这辈子真就是他妈死在好奇上了。于是赶紧走过去看一眼,发现他在桌面划拉出一个字。

“嗯,你门匾上的那个字念‘静’。”他轻声说。“这间房名叫‘静室’。”

那天晚上,钱唐没再和我交谈。我洗完澡出来,他依旧开着窗户抽烟,吐着飘渺的烟圈。我默默看了他会,决定自己先睡。南方的空气里有种阴涔涔的冷,裹着被子只靠汤婆子取暖,仍然感到全身湿哒哒的。而鼻尖闻到钱唐那熟悉的雪茄味飘来,感到脑子旁边不断有凉风,反正什么都特别不真实。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听到门响了声,估计是钱唐离开去医院接他父亲的遗体了。

再往后几天,我只能隔着很多人见钱唐,没有再和他有任何独处的机会。钱唐父亲的葬礼规模不小,每天送的花圈得卡车拉出去(我甚至都看到我妈我爸送来的),他家来的人也络绎不绝。

我没仔细算这葬礼持续了多久。相信我,葬礼的热闹绝对不属于那种让人开心的热闹。我一般不愉快的事,也懒得想。何况那几天自己也非常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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