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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队黑暗中的身影从前面不远处的巷子口一闪而逝。醉汉有些茫然地止住了脚步,用手掌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歪着脑袋看了看手中拎起的酒瓶。“我,我喝多了?……”瓶中的液体晃动着,发出一阵粘稠的碰撞声,“哦……这,这真是太棒了……”然后一扬脖子,将剩下的酒水全都灌了下去。
这种陌生的感觉侵袭着年轻王子的心灵,无论是否愿意承认,索维兰都清楚,曾经那些熟悉的一切,乃至美好的生活都已离自己远去,甚至,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你找死!”刺客揉着眼睛,大声嘶吼道,恨不得将索维兰立刻撕成碎片。
长剑从剑鞘中缓缓拔出,在幽暗的屋子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光弧。其中一个身影小心地走到索维兰的身旁,将长剑的剑尖朝下,举了起来。他的目光低垂着,没有一丝怜悯的情绪,被双手举起的长剑正对着索维兰盖在毛毯下的身体。
旅馆大厅在微弱的光亮下显得一片狼藉,散乱的座椅桌子、酒桶酒杯、还有数不清的食物残渣胡乱地拥挤在一起。几个烂醉如泥的醉汉趴在地板上,鼾声如雷地呼呼大睡,时不时蹦出几声口齿不清的梦话。
丝毫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如影随形般的攻击再次杀了过来,比之前更快,更狠,更加致命。索维兰的额头缀满了冷汗,鲜血从他背后的伤口中溢出,将衣服染得猩红一片。刚刚躲过对方袭向自己腰间的刁钻一击,另一名刺客手中的长剑便当空向头顶砍了下来。
面对突然飞过来的黑影,刺客们明显一愣。就在对方攻势停顿的一瞬间,索维兰抬起长剑,猛地向着其中一个刺客冲了过去。毛毯的碎裂声刺激着屋中所有人的耳膜,索维兰用尽所有的力量,将那名刺客顶到了墙上。在一连串令人心悸的闷响中,剑尖刺穿了甲胄,刺入了胸膛,最后甚至透出了与屋外过道相隔的壁板,喷出一股黑色的鲜血。
一道缝隙被推开了,几个黑影飞快地钻了进去,然后随手带上了木门。在一瞬间的失明之后,潜入者们借着窗外的光亮,看到了两张床铺上躺着的,发出匀称呼吸声的索维兰还有佩斯林。
旅馆大厅中的叫喊声混合着周围房间中发出的撞击声、咯吱声还有呻丨吟声,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仿佛那些声音离得很远,又好像这间漆黑的屋子被隔绝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可以短暂忘却疲惫的世界。
索维兰已经退无可退了,后背紧紧靠在墙上,他似乎看到了下一刻自己身首异处的惨象。但是更清晰的,他听到了内心深处,那股喷涌而出的,求生的力量。
索维兰动了,不是躲避头顶袭来的一击,而是嘶吼着抡起长剑,冲了上去,这是他用尽全力的一击,赌得就是生与死的结果。
索维兰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是获得了秩序之力的他,并没有受到系统的训练,就好像空守着金山的穷人,面对着无尽的财富,却找不到打开宝库大门的钥匙一样。骑士学院中教授的战斗技能在这样的场合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拼尽全力抵挡住三名刺客如潮水一般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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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精准、干脆,索维兰的攻击竟然在对方身上全部落空,而那个刺客的手臂好像毒蛇一样缠住了自己,快到不能再快地在胳膊和肩膀上连插了两刀。一瞬间的攻守调换之后,索维兰被重新逼回到墙角处的绝地。
突如其来的一幕显然让潜入者们有些措手不及,但是索维兰不会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他直接抽出一直抱在怀里的长剑,向着那个站在床前的刺客砍了过去。而对方也足够老练,干脆放弃了卡在床板中的武器,轻巧地侧身躲过索维兰的攻击,重新和他的同伙们聚到了一起。
“杀了他!……”一声低沉的命令声在那个刺客口中响起。随着他的话语,屋中其他几个潜入者立刻攻了上来。
一簇簇冰冷的剑光在房间中挥舞闪烁,仿佛在切割着浓重的暗黑,它们时不时撞在一起,炸裂出一团璀璨的火花。兵刃的撞击声在旅馆二楼蔓延开来,回荡着,笼罩在寂静无声的厅堂之中。
索维兰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着,他不能死在这里,无论是父亲大人,还是西里安叔叔,还有倒在他面前的贝奥恩。为了所有那些心底最珍爱人,他绝不能死在这里。忽然,索维兰将长剑的剑尖放松地顿到了地板上。
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尚未止住的水滴,从屋檐滴落下来,砸在街巷中的水洼里,溅起一层小小的涟漪。如果说上天是一个顽皮的孩童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止住了哭泣,悄悄拨开遮在脸上的乌云,从云端的裂隙中露出好像天真笑脸般的,弯弯的月牙。
残酷的战斗在房间中打响了,几名刺客挥舞着长剑和索维兰二人战到了一起。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因为对方的动机早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于索维兰来说,要么杀光对方逃出生天,要么直接死在这里。
那队黑影迅速穿过主道,向着跃角山羊旅馆的后门摸了过去。在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中,旅馆的后门被撬开了,当木门重新轻轻关上时,整条巷子又恢复了刚刚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老山羊莱利提供的房间的确称得上干净舒适,除了被子和床单微微散发出的古怪味道之外,你很难对这间坐落在行省边陲的旅馆,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毕竟,这里的条件已经比直接露宿在坚硬的地面上好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