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答应奴婢不去北海胭脂巷。”
“我去求陆叔叔好了,反正论找人打听消息,在帝国锦衣卫是这个!”
马车来到人迹罕至的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此处被戏称为阎王殿,是帝都三大凶地之一,没有哪个正常人愿意来北镇抚司衙门。
阿九年纪不大,衣着虽是寻常,但也不是京城寻常富商能有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小姐气质独特,镇定自若,看起来就像出自名门,帝都府尹衙门的人也不敢太过为难她。
甚至九小姐还会请教一些关于帝都邢狱的事儿,这让连官都算不上的皂隶更对阿九亲近些,又有钱拿,又得贵族小姐的尊重,这等好事。一辈子也不见得碰上一次。
“可是用了也没什么关系,都是一家人啊。”
阿九喃喃的自语,“他们这是在文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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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个时辰后,阿九弄完账本,爬上暖炕,灵珊瞄了一眼堆在书桌上的宣纸,暗自咋舌,就算是锦衣卫最出色抄家查账的人只怕也做不到这一地步。
阿九略有惊讶,“除了周姨娘和八姐姐外,应该不会有旁人盯着我。”
莫隽咏用手中的书卷敲了敲额头,不自觉得遐思:“子曰……窈窕淑女……”
“我晓得。”姜氏勾了勾嘴角。
“您总是偷偷的熬夜。夫人迟早有一日会发现端倪。”
“您是说周姨娘挪用先头周夫人的嫁妆?”
灵韵低头强忍着笑意,是啊,谁让陆大人认了聪明,狡诈的小侄女呢,九小姐有麻烦事若想不起‘求助’陆大人,许是还会惹陆大人不开心……
阿九理解点点头,“是为了公事?”
“九小姐,您再不睡。奴婢可不帮您遮掩了。”
西秦帝国的阁臣有一百双眼睛盯着,姜次辅为人方正,甚得神武帝信任,不如把这块绊脚石挪开。
太有趣了!
“陆叔叔?安国公世子?”
就在此时,陆天养突然抬头,深沉的目光穿透众人,落在阿九身上,怎么又是你?!
教坊司不敢收陆大人的银钱,不过他们也发觉跟在惯会享受的陆大人也很涨见识。
“让人盯紧她。”
阿九憨态可掬的拱了拱手,来看陆叔叔显威风嘛。
官员升迁的最重要因素——教化百姓,安民之功轮不到帝都府尹,他总不敢在神武帝的眼皮子底下收买人心。
“换做平常自没什么,左右银子也不是都用在我娘身上,然而眼下上有祖母在,外面又有辅国公一直对娘满怀戒心,不能不防他们借机生事。”
阿九停下出门的脚步,大有深意的问道:“是都有呢,还是只送八姐姐一人?”
清晨。阿九洗漱后。先随着姜氏给老太太请安,知道老太太还消气,姜氏二话没说。直接领着阿九回转九和居。
姜氏稳坐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她淡淡的欣慰,“最近外面对莫家多有窥探,老太太初到京城,还是先养好身体为上,以后有门房接到请帖先送给我过目。”
灵韵跟着阿九走进衙门,在后面听九小姐同衙门的司隶笑语嫣然的说话,从九小姐的话语里能感觉出,她是真心体谅司隶的难处,并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
倒不是陆大人身份低,莫家和姜次辅都是清流文臣,怎么会把至亲的宝贝疙瘩嫁给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
阿九继续手中的毛笔游走于宣纸上,“明早记得用制稍稍的帮我遮掩……还是不用麻烦了,明日一早我就去衙门,田产地契的变更,我要在今晚查清楚。”
姜氏这是打算变相软禁周姨娘一干人等,见不到外人,自然会少很多是非。
帝都府尹虽然比帝国其余地方的府尹官职,待遇高出半格,但却没几个人愿意做帝都府尹,在勋贵遍地走,官员不如够的帝都做府尹就是受气包,民间传言,上辈子做了孽才会做帝都府尹。
灵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像九小姐这样的闺秀,她一个都没碰到过。
“这……说不好。”万总旗面带为难,轻声说道:“去北海不该是公务,不过,在下也说不准。”
不大一会,从锦衣卫走出来一人,阿九定睛一看,“神医。”
“不是容貌最美才是倾国倾城……我想便是我及笄后。也不会有灵珊的魅力无边,如同我有过目不忘一样,灵珊的媚骨也是天赋。旁人羡慕不来。”
阿九一双眼睛茫然无神,“是什么地方?”
另外帝都百姓的税负也格外难以收齐。
这份烫手的山药直接交到莫昕卿手上,想必她面色也会很精彩,阿九略有遗憾没法亲眼所见。
她们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没受到预想的刁难。
李妈妈见阿九收拾停当,“九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她忽略了同样抬头看过来的安国公世子——玉郎沐焱宇。
“委屈什么?”
阿九慎重的摇头,眸子闪烁。“你晓得么,我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的漏洞!若不是我昨日在账册上发现端倪。周姨娘想不到我从四岁起就陪着爹看邸报,陪着爹读书,而且有过目不忘之能,没准真被她算计了去。”
“我只是去北海看看。”
“九小姐。”
果然……莫昕卿握紧礼单,把莫盺怡的名字默默念了几遍,过了一会才缓缓的笑了:“把礼物给祖母送去。”
阿九声音很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好不容让姜氏同意不一起睡,万一动静太大,把正房的姜氏招来,她一定讨不了好处。
虽然眼下神武帝对开国勋贵的戒心更重,一新提拔文臣新贵取代勋贵,锦衣卫也多是侦查勋贵,可对文臣新贵……神武帝同样没有放松警惕。
阿九拍了拍脸颊,命令自己不能再多想,又过了一会,帝都府尹衙门到了。
“在京城找人太耗费功夫。”阿九咬着嘴唇。眼底透出几分犹豫来,最终拿定主意。“去锦衣卫北镇抚司。”
“也是,八姐姐深明大义,自然不会让我和娘,以及二姐姐‘吃亏’,我同韩国夫人素未平生,娘同她也没交情,怎能平白的受韩国夫人的礼?”
一定是昨夜有做了早晨会忘记的怪梦。
没有好处不说,坏处一箩筐,帝国尚武,贵胄子弟骄奢淫逸,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帝都府尹看着爵位比他高,后台比他硬的‘犯人’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莫昕卿对周姨娘意味深长的说过,“我去老家,只有好处,娘,真的只有好处。我眼界更宽,认识的人更多,也动了许多很少有人明白的道理。”
“三年前九月淮中大旱,庄稼欠收,朝廷邸报有写。”阿九侧身见灵珊一头雾水的看着宣纸,很少见灵珊会露出这幅呆萌的样子,比她身体本身具有的灵媚更有趣,“可是账册上田庄的入息却比往常多了几笔银子,这些银子哪来的?”
“嗯?”
清流文臣家的小姐……做为什么都要讲理,九小姐更是做什么都要讲证据。讲规矩,毋枉毋纵。不冤枉一个好人。
她因此得到的好处不能同周姨娘细说,面对周姨娘的担忧,莫昕卿只能暂且安抚着。
九小姐的郁闷,她能理解一二,九小姐并不轻视银钱,可她最不愿意被银钱等琐事绊住,若不是涉及到原配嫁妆,几百两银子算什么?
作甚非要娶一个娇弱的妻子?身体健康,一直陪着他的岂不是更好?!
“莫小姐。”
阿九头也没抬,“再看一个时辰。”
刚刚到达北海,阿九还没来得及欣赏北海的美景,就被眼前的状况惊掉了下巴。
“奴婢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阿九那笔先抄录原本的嫁妆单子,随后翻看几处账本上提及的房产变更,“我看他们态度挺好的,在帝都做官都难,更何况是他们这群皂隶。”
让灵珊暗自称奇的是,九小姐竟然一边同她说话。一边还能牢记单子上的内容。一心二用!?
一个韩国夫人不足以让姜氏动容么?
阿九临出门前听仆从说老太太为此大发雷霆,嚷着要去衙门状告儿媳不贤。对报信有心看好戏的李妈妈道:“你去回祖母,若想父亲安安稳稳的从诏狱里出来。祖母最好在后宅颐养天年,府上的事自有我娘处置,若是祖母不在意父亲生死,不在意老家的千顷良田。不在意莫家的官绅身份,她尽管去衙门,我和娘都不拦着她。”
灵珊对阿九多了几分在意。小小年纪去衙门抄录房产地契单子,怎么看都像是儿戏,也不知姜夫人怎么舍得……“奴婢脸皮厚些,让奴婢去吧。”
在他们看来,拿东西的确像是痰盂没错!
灵珊劝不住。便想着做完这些事,九小姐就可以早早歇息。谁知今儿九小姐又捧着账本看。
“陆叔叔不在?”
“……”
“九小姐的意思是把礼单退回去?”
姜氏新提拔上来的如意捧着礼单进门,见一向在莫家很有派头的李妈妈吃瘪,如意对姜氏更多了敬意,畏惧,夫人接下管家大权,府里的天只怕要变了。
把本想耍婆婆威风的老太太气得牙痒痒,口口声声的说不孝,不孝。
“奴婢担心衙门的人不会给九小姐通融。”
灵珊和灵韵扯着一块黑布贴在窗户上,灵韵偷偷看着东边的动静,灵珊回头,阿九正在烛火下一手翻看账本,一手在宣纸上写写停停,眉宇间簇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成熟韵味。
阿九暗自盘算了一番,对北海也很好奇,同万总旗告别后,让马车向北海进发,叮嘱灵珊道:“回府后,千万不可告诉我娘。”
阿九没有看李妈妈骤变觉得委屈的脸色,回头对姜氏说:“娘,家里的规矩也该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