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别哭了。”

“爹……”

莫冠杰若早就认识姜氏。并且同她暗通款曲的话。可做的事就更多了，别看莫隽咏今日把阿九当做妹妹看待，一旦让他相信在他生母还活着的时候……莫冠杰就同姜氏有染。莫隽咏和莫昕岚还能饶得了姜氏母女？

如果能让莫冠杰做到吏部尚书的位置，成为六部之首，莫昕岚觉得父亲不会再责怪外祖父，吏部尚书比寻常的内阁大学士更家显赫，位高权重，足以弥补莫冠杰无法入阁的遗憾。

莫冠杰同莫昕岚去书房，姜氏向老太太福礼后，道：“儿媳还要看账本，你们好好侍奉老太太。”

莫昕岚晓得单凭自己一人的力量不一定能保住外祖父一家，她希望得到父亲的支持。“外祖父虽是不说，其实很后悔，很愧对您。否则外祖父也不会容忍您把周姨娘放在京城十年而不闻不问。外祖父和舅舅责罚过您，他们只是太疼我娘，太在意您的仕途，外祖父发火连大舅舅都讨不了好处，一样被打得鼻青脸肿。外祖父并没把您当做外人。”

西秦帝国从建国到一统天下。可以说陛下和长公主夫妇平分功劳，甚至开山王沐逸的功绩重于神武帝。

莫冠杰连连摆手，“不行，你太高看为父。”

莫昕岚真怕莫冠杰一步走错，步步错过，“我听了一则消息，没同任何人说过，吏部侍郎许是要坏事。”

“吏部侍郎？！”

“是，爹爹。”

很多古板的卫道士在镇国长公主的威势下，不敢多言，他们并没全然放弃希望。毕竟镇国长公主后继无人，长公主唯一的爱女昭华郡主无法完全承袭长公主的衣钵，同时昭华郡主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儿子和丈夫身上。

莫昕岚抹去泪水，发誓般的轻声保证：“我也会尽力保全父亲您。”

“我……我还是不想离开。”

“……”周姨娘楞了好一会。

老太太差一点被气个倒仰，喃喃的念叨：“我的乖孙快些来……”

“我久居京城，也曾见过皇后娘娘等人。”

倒不是莫昕岚不够好，能在京城扬名的闺秀，才学，接人待物上都是出类拔萃的。

“娘，回答我嘛。”

“……”

书房中，莫冠杰对身前的莫昕岚说道；“你同周姨娘十余年的情义不易。就算她离去也还是你亲姨母，今日事发突然。即便你言行有失当之处，你母亲也会谅解。岚姐儿，我一直同阿九说，你是一个很出色。很孝顺，很懂事的人，别让你爹我在你妹妹面前说大话。”

莫冠杰笑道：“你是我女儿，对你好，不是应当的？”

休养生息后。西秦帝国国力增强。百姓富足，已现盛世之兆，礼乐大兴。老夫子有时会提起三从四德或是敦促女子遵从女戒女则，镇国公长公主在世一日，帝国对女子的束缚会是历朝历代最轻的。

莫冠杰退开一步，“岚姐儿若想让辅国公一脉富贵长存。最要紧的便是劝他收敛几分，在朝廷上沉默是金，谨防小人暗算，同时……莫要和长公主太过亲近。陛下对长公主的信任，并不会加注在围绕在长公主身边的勋贵身上。长公主心中有帝国，忠于陛下，但凡危害帝国的人或是事儿，长公主许是出手比陛下还要无情。”

周姨娘抱住莫昕卿，“我大归后。你在莫家该怎么办？没人护着你，你还不得被姜氏欺负死？一旦她把对我的怨恨加在你身上，磋磨你。把你远嫁或是随便嫁给纨绔无能之辈，我……会心疼死的。”

阿九忙点应道，算是把莫冠杰的话落到了家规之中。

姜氏锁紧眉头，“做大事？不在后宅？喝，周姨娘真是生出个能人来，阿九……我不希望你同她一般，什么叫不在后宅？就算是镇国长公主也不敢这么说？当天下须眉男儿都是她的棋子么？志向太过高远，反而会坏事，不如脚踏实地的好。”

等到吏部有了空缺，莫昕岚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把父亲推上去，父亲就是太过谦和，没有自信才会争不过司马文。

“什么？”莫冠杰没听清楚，“保全谁？”

“卿儿，我真不愿让姜氏得意，况且我也不想舍了你。”

“昨儿爹同我说过，他立得稳，主意正，任谁怎么闹腾都没用。”

莫昕岚捂脸痛哭失声，这样的话莫冠杰从未说过，为什么放在今日说？

莫冠杰眼底含笑，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揉揉幺女的小脑袋。

老太太满腹的话再难出口，指着莫冠杰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哪本书上教你如此对待你亲娘！”

周姨娘似不认识自己的女儿，犹豫了半晌，问道：“这也是你那位神秘莫测的师傅告诉你的？”

“选官的事，我自有主意。”

“知道啦。”

“想，如何不想？！可是……可是怎会有比你父亲还出色的人肯娶我，卿儿又怎能保证他会一直对我好？”

莫昕岚见莫冠杰态度坚决，低声道：“女儿听您的。”

“……岚姐儿太过年轻，哪里懂得管账经营，万一被人骗了去，岂不是将白花花的银子便宜外人？！”

莫冠杰看了莫昕岚半晌，缓缓的说道：“暂且不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司马兄是我同年，虽是名次不如我，但才干非我能比。”

阿九上前笑盈盈的说道：“书上说为妇要守三从四德，三从呢，是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祖父过世多年，父亲也已经成家立业，祖母难道不该学古来贤妇——从子么？您不是一直想做贤良妇？”

“嗯。我记得。”

莫冠杰道：“往后莫家人不许同韩国夫人相交。”

“我知道因为外祖父得罪当时的翰林院掌院，使得您当年馆选失利，此生入阁无望，也是您最大的挫折。”

莫昕卿皱紧眉头宽慰着周姨娘，“您非要留在父亲身边么？”

莫冠杰想过同阿九一样对待原配嫡女，可惜岚姐儿总是心事重重，整个人也显得沉闷，远不如阿九活泼贴心，按说莫昕岚也只比阿九大上两岁，怎么会差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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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昕岚一双水眸盛满悲伤。欲泣道：“我是不祥之人，不是我，娘亲也不会过世……一定是我亲缘淡薄，天生无福，三哥心里是怪我的，亲娘因我而过世，您又一直我身边。”

莫昕卿的确无法做出保证，不过若她一直受重用的话，娶生母的人不敢对生母不好，可是……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您别太钻牛角尖，有些话我无法多说，过两日我请人来，也许你会明白对女子来说尊严才是最为重要的，就算将来你留在父亲身边，有了她的提点，对您也受用无穷。”

“你爹脾气很倔，很少受人影响。”

“爹……”

“岚姐关心辅国公无可厚非，可你是我的女儿，你姓莫。”

莫昕卿从周姨娘怀里钻出来，眸光炯炯有神，“若女儿能让娘再嫁个不弱于父亲的男子，您还会不甘心么？”

莫昕岚抿了抿嘴唇，暗自恼恨脱口而出的话，“本来就是，他科举名次也不如您。”

阿九脚步轻快的围着姜氏转悠，喜逐颜开，得意自豪得很，“娘，今日爹是不是很厉害？”

“岚儿，你同我去书房。”

莫冠杰回头道：“一会去书房抄写十遍曾子家书，往后不准同你祖母提起三从四德。”

寡妇的儿子若是反对生母再嫁，徒刑千里。

“娘！”

莫冠杰不顾一心想要掌握银钱的老太太，对莫昕岚道：“等你姨母离去，你便接掌你生母留下的田产店铺，首饰等嫁妆，待你兄长咏哥儿成亲娶妇，再把嫁妆一分为二，你同咏哥儿各得一分，你亲自交给咏哥儿媳妇。”

这份隔阂便是莫昕岚给莫冠杰做再多的衣物都无法消弭的，莫冠杰文人情怀，更注重精神上的共鸣，对外物看得一直很淡。

“娘。”莫昕卿笑道：“想让父亲改变主意虽然很难，但不是做不到，只看是不是值得。”

这些话阿九聪明的埋藏在心底，姜氏一直认为像镇国长公主那般的女子是不幸的。自是不希望独生女儿也同镇国长公主一般。

二甲第一馆选失败，当时惊呆了很多人的下巴，在帝国科举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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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昕岚呜咽的把手臂伸向莫冠杰，虽是迟了许久，莫昕岚还是忍不住环住父亲，莫冠杰身上一震……面带几许无奈，虽是女儿，但莫昕岚已经长大，不好太过亲近，转念一想，他也从未抱过她，轻拂她的后背，“等周姨娘大归后，你生母留下的嫁妆，我会当着辅国公同证人的面全部交给你。”

许是因为长期分别，莫昕岚对他有生疏，隔阂。

因为西秦帝国有镇国公长公主。除了极为守旧古板的人家外，世俗礼教很少提起三从四德，结束四国割据，帝国极为需要休养生息，神武帝在一统之初，甚至推行法令强行让寡妇改嫁。

莫昕岚笑着摇头，“父亲对女儿的好，女儿会记住一辈子。”也会尽力回报父亲您。

莫昕岚想说的话被莫冠杰压下。

世人不会记得翰林院掌院故意刁难，只会记得莫冠杰的失败。

“别哭了。”莫冠杰轻声宽慰：“以后不许说自己是天生无福的人，咏哥儿那里我来教，他同你血脉相连，怎会怪你？在你姐妹中，怕是咏哥儿最疼的就是你。以前你身体弱，我履任的官职又在偏远穷困之地，你外祖父怕你染病受苦，才把你留在京城……以前的事儿，不必再提，以后……在你出阁前，我会一直把你留在跟前。”

“其实对他们最好的报复便是娘过得比在莫家还好，还尊贵，看您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我很心疼您，既是您看出父亲的心不在您这，您何必为了他再受委屈？早些离了莫家，总好过空耗一辈子。姜氏并非善茬，您斗不过她的。”

“岚姐儿，你生母直到故去前都没后悔生下你，她对我说过，要我好好的照顾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