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鞋袜只要老汉有的,你们随便拿,到了天津卫,老汉再给你这后生五十两十足的纹银怎么样?”
还有,这直隶的义和拳与山东的义和拳对不对路还两说,走夜路有家伙事儿胆气才壮,没家伙事儿脚跟子发软呐!”
“银子有没有无所谓,俺们这些人真要弄银子的话,也缺不了!
李大成这样的小子,孙守业年轻的时候见过,这样的人,以后多半都当了官兵的头头,唉……这五十多年也算是白活了,不如一个小娃娃想的明白。
金子、银子、粮食,对李大成来说都没有趁手的家伙事儿管用,金子,马师爷给的那两锭小元宝还在地上躺着呢?这俩小元宝还是马师爷拿出来的,结果怎么样?马师爷躺下睡过去了,金元宝再多对马师爷又有啥用?死不带去的玩意儿而已,这时候少带些金银是个盘缠,带多了就是累赘。
“老爷子,有没有活路还得走走看,您老跟着俺们也不是不成,山东俺们最近是回不去了,袁鬼子在山东杀红了眼,难保他不跑到直隶境内,听说京津一带朝廷允了闹义和团,咱们这一路上的吃喝花销,您老是不是要抬抬手?
这孙老头子看大势看的明白,怎么到了自家身上就成了个老糊涂?还骡车呢!这是要给便宜姑爷准备洞房吗?越是临近京津越乱,碰上个大一点的坛口,自己这些兄弟还不得点头哈腰的认怂?姑娘。骡车都得献出去,不献不成啊!
在山东地界,义和拳就有内斗,到了直隶只能越打规模越大,上下团结一心,那也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真要能这样,大清朝还是大清朝吗?
长毛贼乱江南,孙守业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湘军的老兵说过,江南大地十室九空、遍地白骨,有金子有银子可就是填不饱肚子,他的岁数大了,儿子在天津卫有家有业,家里的闺女这两年也该趸摸个婆家了,可这乱子一来,什么家业什么婆家,不家破人亡就是天幸了。
一手攥着刀把子,一手攥着金馃子,这就是所谓的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也是乱世求存的不二准则,凭着舌头、善心混乱世,死的不要太难看。
维护孙老头子,李大成没这个想法,水灵灵的孙家丫头被马师爷糟蹋了,可惜是可惜,但与他一个逃荒的难民何干?人家绫罗绸缎穿着,酒肉干粮管够,自己这边连双布鞋都透着八个窟窿眼儿,咱们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在哪?若不是马师爷挡了他的道儿,这事儿管不了。
李大成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孙老头子还当真了,这事儿难办了,瞧孙家丫头的意思还真是有门儿,祸从口出啊!以后嘴上可得有个把门儿的,反正他想去的是京城,等到了天津一拍两散,这事儿也不麻烦。
‘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李大成暗叫自己嘴贱,这孙老头巴不得自己做他的上门女婿呢!若是太平年间,这事儿倒也不是不成,只是如今么?动些心思就能捞个金山银海,小门小户还是有钱有势,这不难选。
孙守业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的大场面已经很多了,当年他是从捻军投进左大帅帐下的,长毛贼当年在江南闹了个天翻地覆,这次更好朝廷竟然引义和团入京,这些乱民岂能当做官军来用?难道这江北还要再闹一次长毛贼?
自个儿那些兄弟,李大成刚刚也扫了一眼,大的十七八、小的十三四,虽说骨架子都有了但大多瘦骨嶙峋,他和李大憨这样的小汉子,二十多个里面只有三四个,这阳春的天儿,穿着夹袄走路都冒汗,身上罩着冬天的大棉袄,舒服不了!还有那些个上面棉袄下面赤脚的,这是要玩冰火两重天吗?
要是俺有今天没明天了,再遇上这么个水灵灵的大丫头,不动手那就是伺候皇上的没吊货!”
有些话不该说,说了就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不正主来了,望着被孙家丫头顿在八仙桌上的茶盘,李大成这边那叫一个尴尬。
李大成的条件,孙守业基本都答应了,唯独一条没答应,那就是趁手的家伙事儿,没当过兵打过仗,不知道家伙事儿有多大的分量,这帮子野小子给了他们家伙事儿,就是给了他们胆子,有了胆子这些半大小子啥事儿不敢干?这事儿吐不得口。
“还弄个骡车驮着?老东家,地上是两个金元宝,您老收好权当是饭费了,您该干啥就干啥,俺们先走一步!”
左大帅文韬武略,还要借着洋人的外债进西北,当年老汉就知道这样的朝廷靠不住,没曾想,这楼说塌就塌,直隶都乱了,偌大一个大清国,哪里有活路?”
“老东家当过兵?”
像山东后生这样的明白人可不多见,太平时节,这后生或许只能种个地,但这个时候出来了就是出人头地,多好的上门女婿啊!
李大成想着摆脱麻烦,可孙守业却当真了,再看这山东后生,浓眉大眼、狮鼻阔口的样子,越看越是欢喜,都是丈母娘瞅女婿越瞅越顺眼,自己这个老丈人也一样。
自己带出来的那些个兄弟,可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不是叔伯亲、姑舅亲、就是姨表亲,这乱世能靠谁?还不是靠着血脉亲情来活命?
压下被酒呛住的咳嗽,李大成好奇的问了一句,这老头子不简单,有个儿子在武卫军,自己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兵,盛世古董乱世金,身处乱世金子固然重要,但手底下的本事更重要,空有金子没本事,就是乱世大肥羊,等着挨宰吧!
现成的粮食给你们糟蹋的差不多了,从马骝山到天津卫,走过去也得三四天,二十斤的豆饼一人一张足够了,路上的吃喝也全算老汉的,只要有铺子酒肉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