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屋里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气质端庄,柳眉杏眼,头发挽了凌虚髻,穿一身秀丽的袄裙,茶白的料子,用浅碧色的丝线绣了盛放的月季,随着裙摆摇曳,一朵朵栩栩如生。
店小二上前招呼:“二位里面请!”
正当她惊叹时,碧深又抱来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各式的首饰,什么发钗、啄针、簪花、梳篦……还有手镯、手串、项链、璎珞……没有耳饰,李莞未打耳洞。
大军凯旋,一个多月前宫里就有消息,说皇上要在宣武门犒赏有功将士。今日是大军回朝之日,各将领会率军穿过大半个京城,到宣武门受赏。这下京城的百姓们沸腾了,个个翘首期盼,想要一睹大军的风采。几条正街的茶坊酒楼,今日生意都特别好,普通百姓坐在街边小茶坊里说趣儿,达官贵族就纷纷包下大酒楼的雅座或包间。
小莺笑着回她:“刚才外面有人递信进来,鹤望姑娘出去一下,马上就回。”
写陋居在正南街,以精致可口的茶点闻名。时辰还早,一楼的大厅里就有了不少客人,二楼的雅座早在月前就被订下。
“好呀。”李莞也不希望她继续想那些事,一口答应,走到屏风后面。
城南是卞城商业最繁华的地方,马车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行驶,不一会儿停在一家店门口。
李莞伸手扶她起来,笑着说:“碧深,早跟你说过不用多礼,显得生分!”
“我们家小姐想做几件新样的裙子。”鹤望道。
一辆双驾的华盖马车缓缓停在写陋居门口,随行的仆人打起车帘。先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嘴角含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穿一身宝蓝色滚银边的圆领袍服,腰间佩玉。接着又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穿藏青色深衣,肤白如玉,英俊中透着几分妍丽,表情却十分沉静。俩人并肩步入写陋居。
李莞俩人就跟着小莺往里走,穿过门廊,走了大概半刻钟,绕进一间小院子。
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没一会儿就换好一套,碧深又把她的头发重新梳了,插上新的发饰。
他们走进店里,已经有不少人正在里面挑选衣物和首饰,俩人都是普通的装扮,没引起多少注意。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城南。
李莞看屋里的人都盯着自己瞧,用手抚了抚鬓角,抿唇一笑。她环顾四周,诧异道:“鹤望呢?”
“衣裳首饰什么的,我已经有好多了,你何苦费这心思。”
“哎!”
没有张扬华丽的色彩,远看着不起眼,仔细瞧才知道是多么了不得的做工。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衣服一季就不能穿了,花这么多心思做的裙子……
近年来,大康西边颇不太平,先是西南频频发生蛮子伤人事件,后有西北的西番国挑衅滋事。半年前,西番国侵袭大康边境,烧了两个边境小城,直指西北屏障骆城。大康将士拼死抵挡,与西番交战半年,攻下西番十三座城,生擒敌首。西番国投降,大康趁机提出,要西番国四皇子戈羿为质,否则不会退兵。西番国无奈之下答应。
碧深跟着大家笑,神情有那么一刻恍惚,半晌突然道:“这些年,我也看开了。钱财虚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活着反倒被它累,何必看得那么重。”
马车不快不慢的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李莞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鹤望坐在旁边看一本医书。
鹤望又补了一句:“可不,她还特意派了软轿来,生怕您不去。”
“我们店里就是做这个的,与其拿这些东西便宜了别人,不如给小姐锦上添花。小姐用着好,我们就高兴了。”
屋子里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看我,提这些惹小姐跟着难过,不说了不说了。”碧深站起身,对李莞笑着说,“小姐试试这衣裳,看合不合适。”
女人叫来一个女孩子:“小莺,带两位姑娘进去!”
“什么便宜了别人,难不成外面那些客人都是打白条的?”李莞嗔道。
女人看见李莞,神色激动,上前一个屈膝礼:“给小姐请安。”
李莞知道她是想起以前的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都过去了。”
李莞从屏风后出来,屋里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一行人就坐着软轿去了写陋居。
“三爷说笑了,小本生意,还承您照拂。”侯掌柜奉承道,“这位是?”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首饰,比不上珠玑阁的东西,但都还算别致。”碧深坐到李莞身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给她看,“我知道小姐平日里不便张扬,这些东西不打眼,样子却精细,您就戴着玩儿。”
这是几条裙子?李莞不由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