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想穿哪件衣裳？”鹤望笑盈盈地问她。

水里放了花露，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闻着脑子就清醒了不少。李莞拂水洗脸，接过胜芳递来的面巾擦干，又漱了口，才走到梳妆台前坐好。

李知著看大家都盯着他，颇有些得意，又把埙拿在手里，“呜呜”地吹起来。虽然吹得不成调子，但透着股童趣，大家也饶有兴致地听着。

李莞不说话，只是倔强而坚定地推开她。丫鬟看她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样子，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李莞福了福身：“大哥。”

“小姐。”丫鬟上前行礼。

李知著闻言颇为骄傲的说：“是昱哥哥给我的！”

车夫驾着马车“得得”而去。

埙？李莞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好奇的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埙呢。”

李莞点点头，小丫鬟挑开门帘请她进去。

李莞看着面带风霜的李知微，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这是什么声音？听着像笛子，但好像又不是。”撷芳歪着头狐疑道。

他就是十岁的李知微。

李夫人笑着替小儿子解释：“你不常在家，著儿一时有些害羞，等日子长了就好了。”

一眨眼，稚嫩的男孩都已经是战功显赫的少年将军了，李莞不由微微一笑。

“小姐，这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李知著看她朝自己笑，刚才那点小小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裂开嘴笑起来。

“看我，人老了不经事，是该高兴的。”李夫人破涕为笑，由李知微扶着坐到椅子上。

不过几息，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帘子一挑，一个高大的身影跨进来。一身石青色圆领袍，身材挺拔，相貌清俊，眼神温和却坚毅，正是李家大少爷李知微。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少年眼睛一亮，裂开嘴傻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和那颤动的珍珠链子。

深衣男子正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听到少年的问题，随意道：“你要真想知道，派人查查不就行了，自个儿瞎琢磨有什么用。”

一旁的深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提步往外走：“走吧。”

李知著就笑眯眯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李莞接过来。黑陶制的埙，呈椭圆形，小的一端有吹孔，正面设有七个音孔，反面有两个。埙的正面绘了一只小猴子，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双眼睛，跟真的一样，让原本古朴的埙有了灵动之感。

“少爷。”丫鬟赶紧起身行礼。

李夫人见状忙道：“著儿，快喊哥哥呀。”

两个小丫鬟正站在屋前的台阶下说话，看到李莞来了，一个迎上来，一个转身进了屋。

“是吗？”少年拿着扇子一下一下打在手心上，脸上露出几分失望，还想追问几句。

李老爷爱怜的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接着道：“在场的人都不以为意，唯有顾公子夸赞你弟弟率真可爱，不但教他吹奏，还把这埙送给了他。”

“小姐她……”丫鬟捂住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这是真正的权贵啊，李莞眼里闪过一丝调侃。

风雪凛冽的冬日，李莞大病初愈，只穿了件家常的小棉袄，坐在回廊的台阶上，盯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丫鬟急冲冲地找来，把全身冰凉的她搂进怀里。

回到府里，李莞歪在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将近酉时，重新沐浴更衣，换了条月白的裙子，杏色底绣梅花的半臂，头发梳成单螺髻，插了两柄镶紫英石的梳篦，带着撷芳和寻芳去了李夫人那儿。

李知微又看了看小小的李知著，笑道：“著儿长高了。”李知著睁着双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他。

李莞把脸上的香膏抹匀，转过身，看着衣架上的两件华服，眉头紧蹙。

李莞轻轻叹了口气，指了那套颜色淡雅些的衣裳：“就穿它吧。”

*

李夫人的眼泪猛地就下来了，伸手去摸大儿子的脸：“终于盼回来了。”满屋的丫鬟也都跟着抹泪。

李夫人和李老爷欣慰的点点头。

“给大少爷请安！”丫鬟们纷纷行礼。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五月二十八。

李莞乖乖的坐着，脸上却有些无所谓。等穿好鞋，她慢腾腾地挪过去洗脸。

李知著懵懂的倚在李莞怀中，李莞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