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愧疚啊……，纪晓棠含了纪二太太递过来的杏脯，垂下了眼帘。

“你侄女刚睡下，不让你看一眼你又不放心。……看过了，赶紧就去老太太那边。老太太方才已经打发人来问了你两回了。”纪二太太压低声音劝纪三老爷。

三个人都是轻手轻脚，显然是不想惊醒纪晓棠。但是纪晓棠此刻非常清醒，知道他们来了，纪晓棠心中略一思忖，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哎呀。”纪晓棠突然叫了一声，抬手扶额。

是纪三老爷回来了，他不仅亲自去抓了药回来，听这说话的意思还要亲自给纪晓棠煎药。

纪三老爷担心纪老太太责怪，却拦不住纪三老爷，只得让纪三老爷去了。

如果纪家没了纪三老爷，就算是有人算计，也没有能够入手之处。

纪三老爷身量还未长足，但是站在纪二老爷身边，也只比纪二老爷矮了一头左右。他瘦削的身材，容长脸，面皮白皙，剑眉大眼，正是纪家男儿典型的相貌。

纪晓棠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这还是让纪二太太几乎欢喜的再次落泪。女儿认得他们，这是不是说女儿的脑子并没有碰坏，这会已经恢复了过来了？

纪三老爷连连应声。

“爹，娘。”

纪晓棠的眼神清澈，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她冷静地盘算着。

纪家秉承先祖遗风，生活历来提倡节俭，因此并不曾大肆蓄养仆役，但也不缺干活服侍的下人。纪三老爷心疼小侄女，亲自去请郎中也就够了。抓药和煎药都要亲力亲为，热情的有些过了。

纪晓棠正在心中盘算，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声说话。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色。

厅中坐着的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心里明白，纪晓棠心里也有数。对于纪晓棠这次受伤，纪三老爷心里是怀着愧疚的。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虽然很是宠爱纪晓棠，但是家教却是极严，尤其是在看着长女被纪老太太娇惯的有些不像话之后，对纪晓棠就更加严格了。

纪三老爷额头的薄汗还没来得及擦，如今又冒出一层来。他虽是季晓棠的叔叔，却是纪老太爷和纪老太太的老来子，今年刚刚十五岁。

李郎中留下话来，纪晓棠未康复之前，很可能会头疼。就算将养好了，以后还是可能会落下时不时头疼的病根。

“那是陈记最有名的糖葫芦，上面还有整个的蜜桔，是晓棠你最爱吃的。你娘怕你坏了牙齿，不肯让你吃，每次都是小叔偷偷买了来给你吃。”

纪晓棠认真地打量纪三老爷。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就都劝纪三老爷快些去见纪老太太。

只是不等纪晓棠跟纪三老爷说话，纪老太太那边再次打发了人来。

虽然动手推了纪晓棠的是纪晓芸，然而这件事要论祸起的端由，其实还是纪三老爷。

成事虽不足，败事颇有余！这就是她的小叔，纪府的三老爷纪文达。

可是这样的愧疚并不能改变纪三老爷，也改变不了纪家以及她夭折的命运。

这会工夫，纪二太太的大丫头香秀已经熬好了药送进来。

如果是平时，纪二老爷肯定就要说纪晓棠。但是此刻，他却不忍心。

治病除根，纪三老爷就是纪家的祸根。

“别再让老太太担心了。这里有我和你二嫂，你赶紧去陪着老太太。”纪二老爷对纪三老爷说道。

纪老太太叫不回纪三老爷，知道纪三老爷在服侍纪晓棠，干脆发了脾气，让纪晓棠就去见她。

是因为头疼太过难忍的缘故？还是这次受伤的后遗症，竟让纪晓棠改了性子。

纪老太太很生气。

“我去煎药。”看着平日乖巧的小侄女被头疼折磨成这样，兄嫂两人愁眉不展，纪三老爷的心里难受极了。他此刻在屋子里就有些呆不住，仿佛只有再亲自为纪晓棠做些什么，才能缓解他的愧疚。

而此刻，纪晓棠心中已经打好了主意。她眨了眨眼睛，对着纪三老爷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小叔”。

药被送到了纪晓棠面前，却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药碗顿时摔做两半，还冒着热气的药全都洒在了地上。

纪晓棠终于吃了药，是纪三老爷亲自熬好的。

纪三老爷背着她爬树摘柿子，这件事，纪晓棠怎么会忘记。她当时还没有摘到柿子，就被毛毛糙糙的纪三老爷摔下了树，还因此被纪老太太罚着禁足了一个月！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推辞不过，就领着纪三老爷走进西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