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梁文真定睛一看,终于想了起来,不禁错愕不已。这不正是从阳谷到东京,也曾与之交过手,一路跟踪自己的那位神秘人么?!看身手打扮,不是他又会是谁。
梁文真紧紧跟着,心下却疑惑,这个人的身手,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梁文真本想直接上前,将对方抓个正着——他如今的身手,远远在对方之上,无需大费周章,便可以将其擒获。但一转念,那人似乎并没有恶意,还好像是刻意引他出去。会不会是要引他进圈套呢,梁文真这样一想,倒是警觉了不少。可艺高人胆大,似乎也不须过于胆小谨慎,因此一路追了出去。
“告诉我们,你是谁派你来的,就放你走。”梁文真面无表情,语气冷若冰霜。黄牙迟疑片刻,心下思忖,反正说出的背后主使,一般人也惹不起,于是爽快道:“是当朝检校太尉童贯童大人。”
“公然到教乐坊中抢人,还有没有王法?!”梁文真冲了上去,一众人紧跟而上。各人施展拳脚,发起攻击。那伙人似乎认得梁文真,一个个顿时都露出一丝丝胆怯,一边抵挡一边逃跑。梁文真见对方遁逃,一个轻身飞奔过去,一个空翻,双手拍出,扑倒了一人,其余人等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忽儿便四散跑远了去。蒋兆与赵民上前,从地上提起那个被梁文真扑倒之人,反剪了双手。那人五短身材,小眼大口,满嘴黄牙。赵民在他身后一脚踢向他膝盖后面,即刻跪倒于地。
“爹爹,那个潘金莲小娘子,莫非是留给你自己做小妾的,是与不是?”高衙内在地上坐起,捂着左边脸颊,哭丧着道。“还在胡说八道?!不争点气,哪天我死了,或倒霉给人踢下台去,看你怎么活下去!”高太尉怒气冲冲,甩手往外走去。
潘金莲脸上仍蒙着面纱,由方琴扶住,也过来道谢。慢步轻摇,婀娜亭亭,风姿绰约,虽面容只能看到眼睛,那让男子怦然心动的魅惑,还是掩藏不住,自然流露。“感谢梁大官人。”轻声一句道谢,宛若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梁文真竟一时愣住,嘴角不由上扬,半晌无语,看她折身而去,步履依依,满目怅然,心下颇觉哀愁翻涌,无所遁形。蒋兆干咳一声,梁文真这才警觉,笑着与教乐坊众人道别。
北风呼啸,梁文真感到一阵寒意。追至几里之外,来到一片空地上,再往前是一片黑黝黝的树林,那黑影终于停下。梁文真也停止飞奔,走上前去,那人却突然转身作揖,道:“梁大官人,惊扰了!”这个声音,梁文真居然也曾听过,但到底是在何时在何地,又是在怎样的境况之下,梁文真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正迟疑间,那人却往前几步,道:“大官人不记得在下了么?”
梁文真等人回到教乐坊,却见高衙内一伙早已不知所踪。教乐坊的管事杂役乐师等人上前,对梁文真几人仗义相帮,再三表示感谢。管事道他会上报府尹,陈述事情经过,加强防范,须表彰梁文真等人好市民行状云云。
“不说实话是吧,请你吃我两个肉团!”赵民捋起袖子,拳头便砸向黄牙脸颊,啪,声音瓷实,一颗牙齿应声蹦出老远。“好汉饶命,小的若说假话,天打雷劈,确实,的的确确是童大人啊。”黄牙吃痛,捂着腮一边讨饶。
却说高太尉正端坐厅中与两个属下议事,忽听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爹爹,爹爹,有人欺负孩儿,你可得给孩儿做主啊!呜——”
黄牙显然会错了意,不解问道:“好汉怎的知道,上次来抢人的也是我等?”“滚,以后别给我看见,否则打断你的腿。”梁文真喝道。“谢好汉,谢大爷。”黄牙一听,赶忙爬起要走,赵民正要阻拦,梁文真挥手示意,放他走。
梁文真向蒋兆、牛仁使了使眼色,二人会意过来。“我们走!”那伙人有八九个,带头的见教乐坊里人越来越多,加之没有料到高衙内也来搅局,知道讨不了好,招呼伙伴撤离。梁文真带了人跟上,出到外面,却喊:
“好孩子,是甚么媳妇儿,爹爹怎的不知道。”高太尉和颜悦色,心下却大为光火:又去招惹良家女子,真是祸害。“爹爹,你不是从山东阳谷弄来了一个小娘子,准备给孩儿做媳妇的么?媳妇儿叫潘金莲呢,你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