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哼..."
与方才的样子相比,丘阳明没有任何变化,仍是冷冷的浮于空中,但,那巨大无朋的"巨门",却已崩散,不复存在.地面上,巨门与武屈相互扶持,咬牙站立,武屈面色一片惨白,巨门略好些,左臂上却是一片鲜血淋漓,伤几见骨,两人身后再数步,破军等人半蹲半立着,虽未退走,神情却都极是委顿.
(可恨,若不是这什么御天神兵,绝不会这么简单被他胜掉...)
刚才丘阳明神兵出手,局势立变,剑光飞舞如虹,趋退若电,以高出巨门一个级数的速度将战局轻松主导,巨门根本就没法将他的攻势避过,只能连续以金土等系法术将躯体强化,硬接丘阳明剑劲的同时力求能够有所收获,但丘阳明也是当今术中大家,巨门无论施展何等法术,尽皆在其掌握之中,总能及时在剑招中附加上相应法术,将巨门的努力化解,虽说,面对着身高数丈的庞然大物,每一剑落下似乎也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当巨门硬接到数百剑之后,便终于再没法撑持下去,不得已,将"木十郎咒"的效果散去,五人分身落地,至于巨门左臂上的剑伤,却是咒散时丘阳明剑劲不衰,将武屈身形锁住,却被巨门舍出一臂硬挡下来所至.
微微一笑,似是懒得再与五人周旋,丘阳明缓缓落回地上,慢声道:"任何时候也会去将自己的属下维护,巨门你的确是一个出色的领袖,可,同时,你也不是一个聪明的领袖."
"够聪明,便不会教手下随自己白白送死."
"作我可以作的最大让步,我再说一遍,今天,我不想杀人."
"而巨门,告诉我,现在,你的答案,是否还和刚才一样了?"
咬着牙,巨门在想什么,没人知道,而在他有所反应之前,一只修长的手掌已轻轻覆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答案,是他会立刻退开并为自己疗伤."
"用一种光荣的态度退开,这光荣,他有足够资格去享受."
"而现在,阳明,我亦想听听你的答案."
"突然间出现在我太平道的地头,还将我太平道的核心人物这样的伤害,你,到底是想要什么,想作什么来的?"
语声淡漠,却充满威严的感觉,而与这说话声同时,武屈破军等四人更一齐躬身道:"真人."巨门也要转身时,却被张南巾止住.
"唔..."
没有表情的点着头,丘阳明将右手伸直,只见那"镇剑尚方"微微抖了几下,化作一溜青光自他手上渗入体内,消失不见了.
"南巾,你终于出来了."
"你知道么?看到你仍是空手出来,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没有回答,但,如叙旧一样的两句说话,却令张南巾的面色微微动容.
"果然,你是已经知道的了."
"而现在,一切也接近最后摊牌的时候,你可肯将你的批算说出,与我印证一下了?"
在丘阳明开口之前,张南巾忽又道:"且慢."向破军道:"破军,你去,见着贪狼后,一切听他号令."破军答应一声去了,张南巾方又向丘阳明拱手道:"请."
丘阳明淡淡道:"其实,我也没批出多少东西来,只六个字而已."
"五虎聚,太平现."
"而南巾,你的批文,可肯让我听听?"
"你说什么?!"
愤怒的语声,将两人的说话截断,说话人的脸色因激愤而涨得通红,正是自方才起几乎都已经被遗忘掉的扈由基!
"之所以费这么大力气将我们兄弟弄来这里,就是,就是因为你想要因应一下你的什么鬼批文?!"
自进入金州以后,五虎将都已察觉得到一些异样与不对,特别是曹家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忽然自金州撤出,更是他们多次讨论的话题,虽然没法清楚的捕捉出真相,可"必有古怪"却已成为五人的共识,只是,任他们如何推想,却也猜不出来,令他们的平静生活被完全破坏,令极被他们珍视的云冲波生死不明的,竟是如此荒诞的一个理由!
激愤莫名,可,却完全没办法将丘阳明打动,甚至,他连答应一句或是回一回头都没有做.为马伏波作出回答的人,在他的背后,一个离主战场很远,远到连丘阳明与张南巾也没有察觉的地方.
"若不然,你以为你班小丑凭什么能活到现在,能在这种高手如云的地方活到现在?"
"难道说,你几个老家伙还真以为这儿还是你们二十年前的威风旧地么?"
说出如此轻蔑而无礼说话的人,身形瘦高,面色阴鹜,正是现下金州中黑水完颜家的最高统领:完颜改之.手中倒提了一个长长的白布包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站在他身侧的人,面如冠玉,青袍儒冠,正是完颜家的军师:鬼谷伏龙.两人身后还有五六个人,有的顶盔曳甲,有的披发左袒,举手投足间杀气滚滚,敌意十足,显然是来者不善.
几人面前,展开着一张五尺见方的蓝色光幕,光幕当中,正将荒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忠实的传达至他们面前看到.
淡淡一笑,鬼谷伏龙道:"二家主,稍安勿燥啊."
"丘王爷已答应了我们,太平道事了之后,五虎将便可交由我们随意处置."
"至多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是咱们的俎上鱼肉,便长出两只翅膀来,也休想生离金州了..."
听到鬼谷伏龙的说话时,不唯是完颜改之,便连他身后那些人,也无不露出了一种可怕的笑容,一种如野兽般狰狞的笑容.
"很好."
满意的点着头,完颜改之摆摆手,将身后诸人挥退.笑道:"伏龙你果然了不起,竟可以利用到天地八极去为我们打头阵,怪不得,你对此次对付太平道的计划能有绝对信心."
复又大笑道:"但,你的谋划委实太过罗嗦,那日俺也没着意听,现下既是有空,便再说清楚些如何?"
鬼谷伏龙神色微动,拱手道:"多谢家主信重."此刻后面诸人已听不见他们说话声音,他便也不再隐瞒,以"家主"之号直称.
要知古来为主君者,纵然信重谋主,言听计从,但总须自掌大略,如完颜改之这般连计略细节也不问清便放手
任其施为的,可说是千里无一,信重之心,委实惊人.
完颜改之懒懒笑道:"莫客气了,说罢."
忽又道:"慢着."
"你的计谋,一说便是长篇大论,好生的教人气闷,还是我问你说罢."
"你说以张南巾之智,应该已对门下叛者有所警惕,心目中也该有所怀疑,却仍是逃不过你布置下的致命一击,那是为何?"
"还有,丘阳明出了名的狡若老狐,你也说他是怀着‘渔翁得利’之心来金,又怎会在咱们没有动作的前提下就冒出去打太平道的头阵?"
鬼谷伏龙微微一笑,道:"这两个问题,若说起来,其实却只是一个答案."
"咱们身处三里之外,却能将那边山上的一切尽数监控,那个理由,是什么?"
完颜改之翻翻白眼,道:"伏龙,你知不知道,你若能改了这爱弄虚玄的毛病,必会可爱的多."
方道:"你不也说了么,你预先在那边伏了‘隐符’,在其中封了‘光镜’和‘缩地’两道咒法,一来可以在张南巾丘阳明所察范围之外将局势了解,二来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内介入到现场."
鬼谷伏龙一笑叹道:"家主还是未仔细听呢."
"那道‘隐符’,是作在人身上的,而这,便是我一切谋划的基础."
"带符的,是‘那个人’."
完颜改之悚然一惊,皱眉道:"是他?"
"你不是说,还未敢下手试探他么?"
鬼谷伏龙一笑道:"确是未敢."
"所以,他自己也还不知道他的身上被人下了符,因为,那道符咒,是由他最信任的人下在他身上的."
完颜改之挠挠头,道:"可,那为什么就能保证张南巾没有警惕之心,我还是想不明白."
鬼谷伏龙道:"那是因为,这道符咒下得极为巧妙,下符人又深知太平道法术精要.不要说受符人自己察觉不到,便是张南巾,在心有旁骛的情况下,也必难察知."
"可,这却一定瞒不过丘阳明,一个怀着敌意而来,对一切都会全力侦测的人."
"他会发现那符咒,他会以为那人是我们的内应,他会以为,自己的判断,又对了."
完颜改之皱眉道:"到底谁是咱们的内应,你不是都教他知道了么?"
鬼谷伏龙笑道:"是,一应资料我都与他了."
"可他却不会信."
"聪明如他者,除却自己的判断外,是不会轻信什么的."
"拿到资料后的第一件事,他必是在研究与揣摸,猜想当中那一个是我们刻意塞进来的‘障眼’,而被我们藏下未说的那个‘关键’又是谁."
"我相信,在前往太平道之前,他心中必已有了人选,所以,我亦有特别安排,要他们一定将这道隐符作在那人身上."
"家主,之前我曾对你说过,与其屠灭太平道,不如吞并太平道,与其将大量精英的生命消耗在一场注定会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不如设法将张南巾除去,并与余下的人达成谅解和共识,真正的协力合作."
"那样,我们也会较易自太平道内部得到我们所需的助力."
完颜改之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然后呢?"
鬼谷伏龙道:"而与我们的立场不同,丘阳明他或会同意并帮助我们去屠灭太平道,却绝对不会想要太平道被我们吞并和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