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帝的丧礼结束后,窦太后曾根据先帝所谓遗诏,宣布将西平王刘羡改封为陈王,六安王刘恭改封为彭城王。紧接着又以皇太后身份颁诏,陈王刘羡,彭城王刘恭,乐成王刘党,下邳王刘衍,梁王刘畅一律回国就封,不得迟延。
黄隽心里一抖,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陛下,属下虽是个阉人,却不会做那种奴才,陛下若是不信,杀了属下也可。”
果然,刘畅找到了邓叠的府上,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邓叠立刻表示帮忙,他带着都乡候去见了窦宪。
“哦?你叫他进来。”窦宪一听是宫中来人,自然想到了在宫中当太后的妹妹,太后久未召见,这几日他简直在朝中踌躇满志,骄横跋扈,性情也越来越暴烈,就连朝臣中有人瞪他一眼的微末小事,他都怀恨在心。为了彰显他手中的杀予之权,已经借故杀了好些人,威震朝廷。
刘肇叹道,“母后与都乡候之事,你可听说?”
“臣有一计,可以借刀杀人。”黄隽粗重地透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人,小人昨天偷偷听到那个刘畅对太后说,想将家小都迁入洛阳城中,还求太后将在洛阳城中的芜湖候刘晃、利候刘刚都封为王,赐府邸居住。说他们什么兄弟情深,还说对皇室忠心耿耿,想让太后在朝中安排一些官职,比如当个尚书台什么的。”
刘肇却摆了摆手,“黄隽,你留下,朕有事情问你。”
刘肇咬着细碎的白牙,“太可恨了,先帝才过世一年,就有这种丑闻,实在是难以容忍。”
这件案子了结之后,刘晃、刘刚威信扫地,声名狼藉。他们连累英雄先祖,他们的曾祖刘縯也为此蒙羞。这一枝皇族后人颜面尽失,渐渐在皇族中抬不起头来。
后来章帝去世,芜湖候刘晃、利候刘刚,都乡候刘畅三人这次也是奉召千里迢迢地来洛阳奔丧。
黄隽阴阴地道,“陛下,唯今之际,只有想办法除了那都乡候,永绝后患。”
窦宪从心底里就没有瞧得起都乡候刘畅,但是刘畅确实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加上相貌极为英俊,于是窦宪的心里就打起了一个小算盘。
(都乡候刘畅与梁王刘畅并非一人,梁王刘畅系汉明帝之子,而都乡候刘畅为齐殇王的儿子。)
殿外,天又开始阴沉了下来,细细的微风吹过了檐角的铜铃,叮当有声。
窦太后刚刚丧夫,心里十分空虚,再加上她还是二三十岁的虎狼年纪,如果这个刘畅讨得太后的欢心。太后自然对国事的关注就会减少,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独揽大权,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了。
但是即使窦太后加以千方百计的加以遮掩,事情还是败露了。
黄隽笑道,“大人,你还没看出来吗?太后对那都乡候现在是言听计从,大人,你的地位早晚会及及可危啊。”
刘肇站直了身子,狠狠地盯着黄隽的眼睛看了许久。黄隽直着脖子,死人脸似的又灰又白,却咬着嘴唇,不哼一声,样子十分倔强。
齐王刘晃被贬为芜湖候,利候刘刚封地被削三千户,太姬则被收回了玺印绶带。
“属下黄铎。大人,你可知道都乡候刘畅入宫一事吗?”黄铎就是黄门令黄隽,他今日来见窦宪就是为了与刘肇的借刀杀人之计。
黄隽长叹了口气,浑如一场噩梦方醒,许多这几日想不通的事似乎也有了答案,不仅对这位少年天子又多了一层敬重。眼中朦胧上了一层雾气,心里也感动不已,一瞬间已下了为天子而死的决心。
“太后,毕竟是我的妹妹。”窦宪迟疑了一下答道。
却听刘肇突然呵呵笑道,“你起来吧,我相信你。”
“太后身边那么多的宫人,属下小小一个黄门令,怎么入得大人的眼呢?不过,这件事情有关大人的荣辱,所以特来告知。”小吏眼中目光灼灼,初时的惧意已荡然无存。
小吏深施一礼,“大人,属下是宫内太后身边的黄门令,我听到了一点消息,想到大人这里通报一声。”
黄隽重新施了礼,站在原地没有动。“陛下有何吩咐?”
他正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时日的作为让太后又有些担心,便见到一名小吏从外面而入。
这时,都乡候刘畅想到了一个办法,找窦太后。可是窦太后身为太后,如何可以和她结交呢?刘畅说道,他和步兵校尉邓叠是亲戚,以前他多次来到京城,就和他结交,邓叠的母亲与太后很亲密,只要通过邓叠母亲这一举荐,这样就可以见到窦太后的面了。
再这样下去,这三个人在洛阳真的就走投无路了。
翌日,窦宪正在家中饮酒,他饮酒已成习惯,下朝无事,他会一直与姬妾饮至深夜,大醉而卧,丑态百出。此时,门吏来报,“大人,有一名小吏来见,说有要事。”
窦太后的这一手确实厉害,也很高明。
刘肇此刻才换了一张笑脸,神情也随和了许多,他将黄隽扶起道,“你对我忠诚,我必待你以兄弟。以后只有我们二人之时,你不必如此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