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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春急忙劝解熊廷弼，回身责备沈重：“沈小子说话阴阳怪气，有话何不直说，非要闪闪烁烁。”

沈重嘻嘻一笑，说道：“只要借口光明正大，把圣人之言朝廷法度喊得响亮，哪管得心性如何？这不是你们文官的绝学么，小子用来十分惬意也！”

熊廷弼也不虚言解释，问道：“你辽阳军行止如何，可肯说明？”

沈重长叹一声，说道：“最不是人的办法，你真的要听？”

沈重笑道：“为国为民，不过是尽了本分，不敢劳动经略大人夸奖。”

熊廷弼咬牙说道：“你说。”

熊廷弼长叹一声，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蒋海山想了想，说道：“若是火器足够，又全是骑兵营的老弟兄，飘忽不定而对阵数量相当的建奴，可胜。”

沈重回身指着辽东堪舆地图，指着镇江笑道：“就是此处，整训士卒，操练水军，厘清海路，观辽东风雨。”

东门大营戒备森严，一人高的木墙将内外完全隔开，甲士持枪而立，一个个脸带铁面，在大营出口森然防守，如临大敌。

熊廷弼疑惑道：“你这是何意？”

辽阳百姓蜂拥而至，对着军营叩头大哭，谢声四起，让辽阳军上下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沈重正要派人出营询问，却见百姓忽然分开，让出中间道路，少数民族装饰的彪悍士卒拥着两文一武而出，前面的正是熊廷弼和周永春。

沈重笑道：“你做不到，天子朝廷也做不到，我说不说都无所谓，不过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不许攻击我，说过就算，出了门我就不认。”

沈重带着马成等人，更是小心翼翼地躲在哨卡箭楼底下，鬼鬼祟祟打量着外面，一副做贼心虚的小人嘴脸。

沈重大义凌然言道：“吾乃辽东监军，战时为国权变，战罢依例交权，此国家法度也。辽阳百姓如何善后皆是尔等之职，岂有吾出头的道理，唯有收兵军营不扰民而已。”

沈重笑道：“国本之争，东林力保之，可获利也。”

周永春苦笑道：“哪里有你说得那么阴暗，再说还有天子。”

熊廷弼和周永春一齐点头，说道：“就是如此！”

沈重撇撇嘴，摇头说道：“没兴趣，此辽东经略之职也，非小子职守。”

沈重哈哈一笑，摇头道：“没有，周大人听差了吧。”

熊廷弼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辽东危急，万历三十六年老夫与孟泰整顿辽东的业绩也是有目共睹。至于你，草民和内官皆是天子家臣，何必与天子相争。”

马成高兴地替沈大人背了黑锅，回头传令：“两万爷们躲在军营，连个响屁都不敢放，还没躲够吗，都给老子滚出去，搭棚子弄饭食，安顿了辽阳父老，明日帮着一齐恢复家园。”

熊廷弼听得火起，怒道：“老夫有何不足，十年前老夫威震辽东的时候，恐怕你还在吃奶呢。你若是有意辽东经略，说得又有道理，老夫愿为傀儡，听你调遣，瞧瞧你沈东海的本事。”

周永春也是气得一笑，咬牙切齿对沈重说道：“枉老夫担着干系，尽起山海关辎重，随你同赴辽阳，遇到点麻烦，你小子转身就卖了老夫，此次定不与你干休。别躲了，辽阳百姓都说家园可重归，祖地得保全，皆是辽阳军死战的恩德。不仅不怪你们，还节约口粮前来劳军，还不收了小人心思，勿要冷了辽东父老的厚爱。”

沈重笑道：“我替你算笔账，从齐兵满员算，尚需一个月，再给你半年，就是七个月，加上辽东人马，差不多三十万军队，我再给你去一成半，二十五万，差不多吧。”

沈重笑道：“你既然自己悟了，何必还要说出来，内帑怕也是空了吧。天子三十年顶着骂名聚敛，大半儿充作军饷，其余不是用于皇陵修造，就是王爷就藩的消耗，还有皇宫日夜所需，能给你播出六百万两以上的白银么。”

熊廷弼也不理沈重不停恨声嘀咕着“白眼狼”之类的抱怨，笑吟吟地说道：“建奴败走辽阳，损兵折将，辽东形势一片大好，沈小子功不可没。”

熊廷弼哈哈大笑，骂道：“你这小子明明是害怕百姓抱怨，无耻扔下周大人躲进军营藏身，偏偏大言不惭装模作样，真是小人嘴脸。”

沈重笑道：“我对辽东不悲观，我对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国力不悲观，我对朝堂诸党却是悲观至极。你们来此想必也有接收辽阳之意吧，否则何须经略、巡抚齐至，可是怕我居功自傲，不肯让出辽阳。实话实说，小子从无此意，而且正想离开辽阳，斯地斯民、辽东重任，小子愿拱手让之。”

熊廷弼指着沈重对周永春笑道：“孟泰，此子外若君子，实则小人，可这小人却有底线，肯为国而不惜身，为民而不要脸，老夫实在欣赏，你又何必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