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夜色漆黑。
朱允?已经起床了。
换了练功服,准备去演武场习武,
虽然天气严寒,但是除了大雪停了几天的课,他的刀术、箭术课从未停歇。
文来福、夏嬷嬷一起来了。
两人笑容满面,又有些紧张,进来只是躬身施礼,
“老奴请殿下安!”
之后两人就站着,也不说话。
朱允?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有大事要说,当即屏退了其他宫人。
夏嬷嬷上前小声道:
“殿下,昨夜郑嬷嬷死了。”
“怎么死的?”朱允?吃了一惊,这个消息太突然了。郑嬷嬷可是吕氏最铁杆的亲信了。
夏嬷嬷又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景阳宫竟然说是伤重不治,显然是想将屎盆子扣殿下这来。其实有人看到了,昨夜钱嬷嬷带人去了郑嬷嬷的屋里。”
吕氏杀了人,竟然推卸到我的头上?
朱允?只觉得好笑。
太子都不会如她所愿。
文来福淡然道:
“殿下,肯定是太子妃灭口的。”
朱允?询问道:
“吕氏为何突然杀了她?是要杀人灭口吗?”
文来福回道:
“殿下,老奴打听到昨晚太子妃去了咸阳宫,但是很快就出来了,太子昨夜招的薛妃。”
“有小太监说,太子妃是哭着走的。”
夏嬷嬷有些兴奋,猜测道:
“失宠了吧?太子莫非是要换一个太子妃?”
朱允?、文来福同时摇了头,
朱允?叹了一口气,
“不可能。太子不可能。”
在东宫,太子独宠吕氏。
现在东宫八个嫔妃,有孩子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吕氏,生了三个儿子;
另一个是王妃,来自草原,生了一个女儿,娘俩几乎没有存在感。
其他几个妃子都无所出,不是不能生,而是根本没机会接触。
太子北巡回来,她们几乎都见不到太子。
咸阳宫几乎被吕氏给霸占了。
夏嬷嬷有些遗憾,失望地叹了口气。
三个人聊着宫廷的禁忌话题,声音压的很低。
文来福低声道:
“那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涉及国本,太子会很慎重的。”
朱允通也无奈地点点头。
真到了万不得已,吕氏突然病死了才符合皇家的脸面和利益。
可是朱标会让吕氏“病”死吗?
朱允?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朱标眼睁睁地看着朱允被养废了,结果就归结于孩子自己不争气,却从没反思过是养育的问题。
朱标之前甚至很厌恶朱允?,因为常氏生了朱允通之后没多久就去了,他认为是朱允?克死了常氏。
还有杏花的死、吕氏抄了长安宫、吕氏对孩子的监视,难道朱标都不知道吗?
他可是太子!
这些事他肯定心知肚明的。
朱标不过是视若不见,装聋作哑,还企图在中间和稀泥,自己掏腰包让朱允?送礼。
~
朱允?问道:
“郑嬷嬷在宫外有亲戚吗?”
文来福摇摇头,
“老奴没听说过。
夏嬷嬷却说道,
"
“殿下,郑嬷嬷有一个妹妹,只是少有人知道。她的父亲早死,母亲改嫁,她入了宫。这个妹妹就是她异父同母的妹妹。”
“老奴也是无意中在宫外撞见一次,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她的妹妹在哪里?”朱允?急忙问道。
“殿下,她就在京城,和男人开了一家药铺。”夏嬷嬷回道。
朱允?叮嘱她:
“宫禁一开你就出宫,传信给蓝和,立刻将她们一家人带走藏起来。行动要快,别让人追踪到。”
夏嬷嬷疑惑道:
“殿下,她们姐妹关系并不好,郑嬷嬷即便有什么秘密也不会告诉她的吧?”
朱允?摇摇头,意味深长道:
“太子妃不一定这么认为。”
夏嬷嬷恍然大悟,
“老奴懂了。”
夏嬷嬷精神头十足,恨不得现在就出宫。
吕氏、郑嬷嬷差点整死了她,现在终于有机会亲手反击一次了。
朱允?最后叮嘱二人,
“留意陛下、太子、太子妃的动静,一旦有急事,立刻派人通知我,无论我在哪里。”
朱允?去练武了。
雪半夜就停了,演武场打扫的干干净净。
拿出长刀,朱允?深吸一口气,缓缓挥出长刀。
身处皇宫,指望谁都不如靠自己,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
朱标今天起的比往常早。
做了一夜的噩梦,他的气色很不好。
太监的调查结果,吕氏的笑语盈盈的模样,朱允通坠崖,种种事件在他脑海里交织,形成一个一个恐怖的小故事。
最后干脆不睡了,起来简单洗漱,准备去用膳。
张节过来低声道:
“太子,昨夜,景阳宫的郑嬷嬷死了。”
“怎么死的?”朱标神情变得严肃,这么快就灭口了,吕氏下手很迅速啊。
希望她能吸取教训,以后当个慈母。
“禀殿下,景阳宫说,是伤重不治。
朱标一口气憋住了。
刚升起的期望被浇灭了,心中十分失望。
“胡说!”
“不长脑子!”
自己心里一直念着多年的情分,对吕氏手下留情。
可是吕氏为何就不能体谅一下咱?
为何总想给孩子下点绊子呢?
张节缩缩脖子,没敢继续说下去,他深知真相并不重要,关键是公开的死因指向谁。
朱标沉声道:
“派人去告诉景阳宫,郑嬷嬷是醉酒而死!告诫他们,再乱传乱说的宫人,一律打死!”
“是,殿下!”张节躬身道,然后出去挑了一个太监,命令去景阳宫传达太子的谕令。
朱标的脸色十分难看,纠结了良久,才咬牙道:
“传令,太子妃吕氏有疾,着薛妃暂代东宫事!”
本想冷落几天,让吕氏自己反思一下错误。结果她就知道灭口,却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那就只能惩罚的重一点,希望她能警醒吧。
张节急忙躬身领了谕令,出去安排人书写、用印,然后分别两个妃子处传令。
朱标心里很糟糕,没有一点食欲,胡乱用了一口早膳,换了衣服就出发去了奉天殿。
乌云满天,看不到一丝星光,浓浓的夜色笼罩京城,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车周围的气死风灯洒落淡黄色的光芒。
朱标一路都在生闷气,吕氏太不让人省心了,昨晚以为点醒了她,早晨才发现没点醒。
吕氏怎么就这么顽固不化呢!
朱标叹了口气,摇摇头,暂且放下家里的烦心事。
很久没出来这么早了,父皇应该还没到奉天殿吧?
他撩开窗帘,竟然意外地发现奉天大殿灯火通明,父皇竟然已经到了?
朱标匆忙进殿,看到父皇正在御案后批阅奏折。
他的心中十分感动,父皇一直都是如此勤政,为了帝国呕心沥血。
快走几步,朱标上前施礼,
“父皇!”
朱元璋抬起头,
“标儿,来的这么早?用早膳了吗?”
“父皇,儿子用过了。今天醒的早,就早些过来了。
“标儿,近期身体如何?”
“父皇,儿子身体很好啊!李院判也说了,他开的药三天吃一次,儿子也坚持吃了。”朱标有些疑惑,父亲的神情怎么有些沉重?
自己的病早就好了,现在也就是调理身体,争取早日去了病根。
“那就好,御医说你不能着凉,最近下雪,会冷几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说着话,朱元璋拿出一本奏疏,
“你看看吧。”
朱标看了一眼标题,当即有些意外,
“李院判奏请丁忧?”
他急忙打开扫了一眼内容,昨天上午李院判的母亲去世了,李院判奏请去职丁忧。
朱标摇头叹息,
“李院判自幼丧父,是他的母亲缫丝、织布将他抚养长大,他这下打击太大了。”
朱元璋也不禁唏?,
“李院判是个孝子啊,自从他母亲生病,他就亲自伺候汤药,睡在母亲卧房的外间,有点动静就起身去看看,这半年他都快瘦脱形了。”
朱元璋拿起御笔批了“准”,
“咱吩咐太医院派人去吊唁,白天再下旨给老夫人一个诰命。李院判一直兢兢业业,医术也十分高明,咱就让老夫人走的风风光光的。
“父皇,按规制该追封为“淑人’。”朱标补充道。
“那就‘淑人”。”
父子俩三言两语就定了封赏。
朱元璋放下御笔,看着朱标,他知道儿子心里有事,但是他想等儿子自己开口。
朱标咳嗽一声,说道:
“父皇,五弟还在京城,是要年前让他回封地,还是先过了元旦?”
朱元璋有些失望,咱等的可不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