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琉球到京城,千里迢迢,情报传递就慢了。
可能京城看到的情报,琉球已经发生一个月了。
如何缩短其中的时间,成了两人讨论的重点。
送走了老钱,朱允通吃饱了饭,带着蓝九和走了,趁还有点时间,他还要看看铺子、作坊。
~
咸阳宫。
宫门前,吕氏如轻盈的蝴蝶,飘下车。
整个元旦假期,她和朱允?都憋在景阳宫,
景阳宫似乎成了“病气”的代名词,连送赏赐的宫人都不愿意与他们接触,将礼物放门口,远远地喊一嗓子就跑。
昨天,御医终于说她痊愈了。
刚才陛下终于下旨,同意她和儿子可以来咸阳宫了。
吕氏理理衣服,走向宫门。
太监躬身打开帘子,吕氏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她知道,薛妃依然住在咸阳宫的偏殿,这是年前陛下的旨意。
后殿传来一个女人的嬉笑,
笑声十分陌生。
吕氏有些不悦,哪来的狐媚子?
接着又听到太子温和的声音。
吕氏憋不住了,迈开了步子,几步绕进后殿。
她一眼看到薛妃正倚在太子身旁,两人有说有笑。
吕氏的眼睛几乎要喷火,太子的身旁素来是她专属的位子,
这才几天不见,就被狐狸精抢走了。
过去薛妃哪敢这么放肆?
吕氏也才察觉,过去都没听薛妃笑过。
“臣妾拜见夫君。”吕氏躬身下拜,给朱标施礼。
朱标笑着摆摆手,
“不用这么客气,快起来吧。”
吕氏站起身,挑衅地看向薛妃。
薛妃只得起身:
“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吕氏傲然地点点头。
薛妃施礼之后,却没有动,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吕氏无奈,只好坐在了朱标的另一边。
“夫君,怎么没去上朝?”
薛妃在一旁解释道:
“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等过了正月十五,天暖和了,太子再去上朝。”
吕氏眼睛看着朱标,似乎没有听见。
薛妃又补充一句,
“李院判也支持太子再歇息几天。”
吕氏依然没有理会她,而是在一旁不断找太子说话,诉说自己的担忧、思念。
薛妃见她如此托大,干脆起身去安排茶点了。
薛妃派人送来茶点,
吕氏没有接,自己似乎成了这里的客人,这让她心里十分憋屈。
薛妃转身去了,指挥官人准备太子下午的药汤。
中间不断有管事太监,嬷嬷来找她,或禀报,或请示,每次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吕氏发现,来的管事嬷嬷,各局的管事局郎,她一个都不认识。
随便询问了几个,竟然全都是陛下年前赏赐的太监,嬷嬷。
她之前的老人全都被替换下去了。
吕氏心里苦,可是她不敢贸然向太子告状,毕竟换上来的都是陛下的人。
她暗暗咬牙切齿,琢磨着如何给薛妃下点绊子。
朱标过年没见到吕氏,心中也很挂念,两人现在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说的正开心,景阳宫来了一个小太监,
“娘娘,家里来了客人。”
吕氏的脸沉了下去,这个时候来通禀,太没眼力见了。
“谁呀!”
吕氏拉着长声,冷冷地问道。
如果是钱嬷嬷,就会立刻听出她的不耐烦,自然心领神会,回去将客人赶走。
可是小太监不明就里,老老实实地回道:
“娘娘,是沙指挥家的令正。
“让她先回去吧。”吕氏不耐烦地摆摆手,
沙冠英的妻子来了,那就更不急着去见了。
小太监领了懿旨,急忙躬身告退。
太子妃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小太监吓得战战兢兢,满头大汗。
朱标却温和地劝道,
“既然是娘家人来了,那就回家看看吧。也许有事找你呢。天色不早了,再拖宫禁要落锁了。”
吕氏轻笑道,
“臣妾难得见夫君一面,让她改天再来好了。又不是外人。”
朱标却摇摇头,
“快回去吧,越是亲戚越不能失了礼数。”
吕氏心中有万般不愿意,现在也只能起身告退。
她深知太子很讲礼数,越是不起眼的亲戚,他对待的越客气。如果执意不回去,太子该生气了。
“代咱问候新年吉祥。”朱标叮嘱道。
“是,夫君。”吕氏乖乖地回道。
吕氏告退了,心里却失望至极。
这次来,满打满算也就呆了一炷香的时间。
薛妃笑眯眯来送行,
“太子妃娘娘,您慢走哈!”
“嗯。”吕氏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出宫。
她的心里更加抓狂了,薛妃现在的样子俨然成了咸阳宫的女主人,自己却成了客人。
陪太子说笑,
给太子准备茶点、药汤,
招待客人,
吩咐管事的工作,
这些过去都是她分内的事,现在都是薛妃在忙碌。
吕氏心里在滴血。
出了咸阳宫,吕氏临上车辇,回头狠狠地剜了一眼报信的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吕氏的车辇刚走,朱元璋就带着周云奇晃晃悠悠地来了。
小朝会刚散,重臣们也刚离开了乾清宫,老朱随便看了几个奏疏,就来了咸阳宫。
有些朝政,他还想和太子商量一番。
朱标将父皇迎进书房。
老朱示意周云奇,
“云奇,拿来吧。”
周云奇将厚厚一叠纸放在了书案上。
朱标好奇道:
“父皇,哪位大臣写书了?”
朱元璋笑眯眯地说道,
“你看看。”
朱标随手拖了过去,沉甸甸一摞,足足有三指厚。
封皮上一列漂亮的字:
【奏请暂停新增宝钞疏】
朱标吃了一惊,
“父皇,谁这么狂悖?”
朝廷年年增印宝钞,以弥补钱粮不足的困境,
谁这么不解人间烟火?
不印宝钞,朝廷的军队吃什么、穿什么?
赈济灾民的钱粮从哪里来?
还有百官的俸禄,各衙门运转的费用;
林林总总,都需要钱,可是去年一年的户部收入缺口太大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
“你猜?”
朱标笑了,
“儿子看看。是谁在说‘何不食肉糜。”
他急忙朝后翻阅,寻找大臣的姓名。
可是奏疏太厚了,翻阅需要点时间。
翻阅的过程,他竟然看到有不少图纸。
不让印宝钞,你绘图做什么?朱标心生疑惑。
朱元璋忍不住了,笑道:
“是朱允?!”
?!
朱标的手一哆嗦,刚翻过的一摞又掉了下来。
他不禁有些尴尬,
“父皇稍坐,容儿子看看,这个竖子又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朱元璋摆摆手,
“咱建议你别看,咱看了几页就头晕眼花,实在看不下去。”
朱标更尴尬了。
父皇看的这么遭罪,?儿到底写了些什么胡话?
他陪着笑,
“这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儿子今晚就教训他。”
朱元璋摆摆手,
“咱只是累了,不想动脑子。户部尚书,侍郎看了,却说有一定道理。”
朱标有些意外,
现在的户部尚书是赵勉,是很有水平的官员,他也认可了?
朱标翻翻奏疏,足足三指厚的内容,不由地望而生畏。
这是奏疏,还是一本书啊?!
朱元璋笑道:
“开了一天的会,咱头晕眼花的,不想看了。还是将儿叫来吧,让他当面给咱们说说。
朱标急忙吩咐张节,
“传朱允?来!"
朱标拍着厚厚的一摞,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元旦,估计他也没干别的了?净写这个了。”
自己明明给布置了不少功课,?儿竟然还有余力写这么多,
是咱布置的功课少了啊!
时候不大,去传令的太监回来了,
“禀陛下、太子,三殿下正午放学之后就出宫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老朱嘿嘿乐了,
“又去请安了。”
朱标缩缩脖子,逆子又出去瞎逛了。
希望今天不要杀人,老老实实地回来。
朱元璋又拿出一份奏疏,
“标儿,咱们先看看这份。这是蓝玉上的奏疏,边军需要更换一批火铳;火药也需要生产一批,还有军械也要一大批。”
他将奏疏递给朱标,却愁眉苦脸道:
“可是,朝廷没钱啊!”
“咱们商量一下,看从哪里给挤出一大笔钱来!”
朱标拿过奏疏,
“父皇,需要多少钱?”
朱元璋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笔款,最少也要一百万两。”
朱标有点挠头。
这笔钱看似不多,但是如果拆东墙补西墙,就要不断折腾。
远不如印宝钞来的痛快。
一印解千愁!
逆子竟然要暂停印制宝钞,那钱怎么办?
还是小孩子,不懂得治国的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