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燕王的绝望(2 / 2)

大明假皇孙 花间无 5879 字 2个月前

“太子殿下,碎了。奴婢该死!”

朱允?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小太监是被吓懵了,说话竟然都不经过脑子了,

“罐子”两个字是能省略的吗?

门外的张节脸都吓的白了,这是自己带的人,竟然说出这种不吉祥的话,他低着头甚至不敢看过去。

朱标很宽厚,

“那也呈上来吧,可以找行家修补的。”

小太监哆哆嗦嗦捧着盒子站起身,犹如冷雨中的鹌鹑,

朱允?看不过去,起身接过了盒子,转身奉给了太子。

太监再次跪下磕头请罪。

“云奇,将他带下去吧。”老朱皱着眉头,摆摆手。

朱标愣了,张节不就在外面吗?

“父皇,他也是无心之失。”

老朱却指指盒子,

“标儿,打开看看。”

周云奇进来将面如死灰的小太监架了出去。

朱允?看的出来,老朱不让张节出手,而是命令周云奇,就是要惩罚小太监了。

朱允通明白了,老朱看上去很高兴朱标的康复,其实心里并不是这么想,

老朱表面上的欣喜、鼓励,只是在安抚人心,在激励太子。

刚才进门趔趄那一下,其实就是老朱心情的映照,估计心中塞的都是绝望和痛苦。

小太监的话恰好在此刻触痛老朱心中的禁忌,他活不下来了。

朱允通心中叹息,纵然是千古雄主,依然无法承受长子的病重。

朱元璋拿起青铜残片观摩了一番,又放入盒子里,吩咐张节收了起来。

“标儿,来之前咱见了徐永盛,这人对火枪的使用很有见地,提了一些中肯的建议,是个有脑子的武夫。”

朱标笑道,

“是吗?儿子本来只是认为他的案子有疑点,没想到竟然挽救了一个将才。”

朱元璋点点头,

“咱记得他,经过这次案子的磋磨,人比过去沉稳了很多。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朱允通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朱允?对此不感兴趣,尤其是还牵扯到老三的“火枪”,他更不喜欢这种话题。

朱标示意张节将案子上的一个盒子拿了过来。

朱标打开了盒子,

“父皇,这里面是一些印刷用的活字,您看看。”

他?盒子放在了老朱面前。

朱元璋看了一眼,惊讶道,

“这,这是银子做的?还是锡做的?”

银子和锡目前都属于很贵重的金属。

朱标笑道,

“父皇,这是铅活字。”

老朱拿起一个仔细端详。

朱标在一旁解释了铅活字的用法,又和之前的木活字、泥活字做了比较。

最后他才说道,

“父皇,第一个用铅活字的,就是阎思文的大儿子开的印书坊。”

朱元璋点点头,“哦,咱知道,叫‘阎秉德'?”

“是的,父皇,儿子已经任命他为皇家印书坊的大管事,希望他将铅活字引入进来。”

自始至终,朱标都没有提及是朱允通发明了铅活字,而只是强调秉德做了什么。

“善!”老朱要来印泥,拿着几个铅活字盖戳,

看着清晰的字迹,老朱很满意,

“这个铅活字好!容易造,花费低,更好的是时间也短了太多了。”

“标儿,你说过去雕刻一张版得多久?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吧?”

“雕版要被淘汰喽!”

朱允通在一旁听着,心中却叹息不已。

老朱看似尊重太子的任命,其实还是要询问一番的。

他刚才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起的徐永盛,其实已经在询问太子的态度。

也正是因此,

太子才有所警觉,刻意拿出铅活字,解释为何任命秉德。

老朱感慨了印刷行业即将迎来的剧变,便起身告辞了,

“标儿,睡个午觉吧。身体刚开始好转,不要大意。”

众人送走了老朱,

朱允?趁机告退了,

“父王,您午睡吧,孩儿告退。”

朱允?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告退了,他要回去誊抄奏疏。

朱允?出言了。

他需要再见一次徐永盛。

徐永盛又回到了之前的家。

他已经不在铁匠铺,之前的房屋也被官府发还,连东西两侧牛小飞、布大姐的房子也补偿给了他。

上午来了不少庆贺的客人,

自己官复原职,失去的亲戚朋友又回来了。

徐永盛谢绝了赠送的,还有不请自来的佣人,自己亲手收拾了院子,

看着熟悉的院子,里面还有不少之前自家的用品。

一切都那么熟悉,可是已经物是人非。

妻子生前不喜吵闹,他也不喜。

他将王管事的东西都扔了出去,一样也没留,无论是贵重的,还是廉价的。

当他搬开妻子的梳妆台,清扫后面的尘灰时,从地面上捡起了一根木簪子。

他捡起来仔细端详。

这是自己用一根桃枝打磨的,妻子十分喜欢,用的很频繁。

簪子已经被磨的油亮。

徐永盛轻轻摩挲着簪子,又想起了亡妻。

自从妻子死了,他一滴眼泪都没掉,

从将妻子安葬,到上堂打官司,到被冤枉,到去铁匠铺打铁,

虽然心里早就千疮百孔,他就是没有眼泪,眼里只有给妻子清白的渴望,

白天要么拼命打铁,要么四处寻找机会,祈求还妻子清白,

只有午夜梦回,妻子的一颦一笑浮现在脑子里,思念如烈火焚烧他的心。

突然,

一个人甜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夫君,看到奴家的头了吗?”

是妻子的声音!

“兰儿!”他急忙转身,身后没有人,他又一个箭步到了堂屋,看向院子,

院子空荡荡的,死一般沉寂。

他无力地捏着木簪子,虎目含泪。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和妻子已经天人永隔了,再也不能给妻子亲手别上木簪子了。

自从妻子遇害,他的眼泪第一次掉了下来。

眼泪越掉越多,他抽泣起来,

最后变成嚎啕大哭,用力打自己的胸膛。

斯人已逝,徒留下思念和悲伤。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泪哭干了,徐永盛才呆滞地坐在地上。

又过了良久,他缓缓起身,去洗了脸,去后巷的杂货铺买了笤帚。

他这才发现,杂货铺的老板也换了。

之前风韵犹存的女东家不见了,现在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头。

回到家,他继续收拾。

妻子喜欢干净整洁,不喜欢凌乱。

可是王管事夫妇像是野猪投胎的,整个家落满了灰尘,四处都是垃圾,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忙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过收拾了卧室和堂屋。

有人敲了敲院门,徐永盛走过去打开门,对方长相普通,似乎从未见过,

“殿下要见你。’

徐永盛愣了一下,之后点点头,“好!”

“就在前面永安坊梧桐巷的酒馆,江月雅间。”

徐永盛换了一身干净的棉布长袍,从后门出去了。

在周围绕了几圈,发现没人跟随才大步进了永安坊。现在是火枪营的干户,他担心被锦衣卫的盯上。

虽然明知有危险,他还是去了,

他很感激殿下还了妻子的清白,让妻子在九泉下安息。

之前案子没人管,没人问,自己磨破了嘴皮子,放弃了所有的尊严,无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羞辱,

妻子已经不在了,他不想她背负着恶名。

可是,他的一切努力最终都石沉大海。

之前的朋友、兄弟、同僚、上司......像躲瘟神一般躲着他。

刑部的衙门更是半步都踏不进去。

写好的状纸直接被小吏给撕的粉碎。

太多人知道他是冤枉的,知道他的妻子是清白的,可是却无人翻案,任由他们夫妻浸泡在污水之中。

直到殿下承诺帮忙了。

一切在一夜之间就解决了。

他心里也清楚,案子本来就不复杂,之前不过是有人刻意要整垮他而已。

自己人微言轻,无以回报殿下的大恩大德,只有一条命了,

现在,这条命属于殿下。

?梧桐巷只有一家酒馆,

已经过了午时,食客很少。

店小二上前招呼,徐永盛只是点点头,径直去了后面的江月雅间。

他推开了门,

朱允?正坐在里面。

徐永盛掩上门,噗通跪倒,重重地磕头,

“谢殿下帮拙荆洗去冤屈。”

他依然没提自己所受的委屈,那些都不算什么,甚至不值得一提,妻子的清白才是唯一。

朱允?上前搀扶他起来,

“事情解决了就好。起来说话吧。”

徐永盛站起身,“殿下,中午,陛下召见了末将。”

“哦?皇爷爷间了什么?”

徐永盛将中午的陛见仔细说了一遍。

朱允通听了,没有什么惊人的消息,使说道,

“以后,咱们不适合私下见面了。你家后巷的那家杂货铺子,如果有事就通过店里的老东家联络。

“末将遵令。”徐永盛想起了下午看到的话少的老头。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踏踏实实练兵就行了。”

朱允通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徐永盛回去了,自己留下又呆了半个时辰,才从后门离开。

这里也是老钱的一个点,不用担心有锦衣卫的探子伸手进来。

今天见了徐永盛,他就彻底放心了,这是个知恩图报的武将。

虽然一个千户营做不了多大的事情,但至少多了一股不容小?的力量。

感谢太子的大力支持!

朱允通回了别院。

书房,许小棠迎了上来,笑颜盈盈,

“殿下,凉国公大捷!”

朱允?吃了一惊,

“你也知道了?”

朝廷也不过才知道,许小棠的消息竟然这么快?

许小棠笑道,

“昨晚消息就到了。”

朱允通惊讶上下打量她,少女被看的不好意思,

“殿下,不是让奴家在长江建立一条货运的线吗?”

“是啊。咱记得。”

朱允通当初考虑许家是海商起家,航运最拿手,就让许小棠沿着长江建立货运的点,

买地建立货仓。

买快船跑货运。

在和平年代,物流是很赚钱的。

尤其是在交通不发达的大明朝,商人将货物运出来就能卖个好价钱。

如四川的锦缎、竹制品、茶叶......

自己不?货,只帮商人运货。

他要求的就一个指标,“速度”。

速度要快。

不追求大船,只用快船,小船快运,打时间差。

朱允看重的不仅是其中的利润,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开官方的驿站传递消息。

“小棠,你做的近乎完美!”

朱允?连连夸赞,自己给了她机会,只是没想到她做的这么好。

许小棠开心地说道,

“殿下,咱家的快船虽然收费有些小贵,但是客户依然蜂拥而至。”

朱允?连连点头,

“好!就这样!咱们只涨价,不降价!"

从川蜀来京城,快船顺长江而下,消息就远比朝廷的驿站要快了。

在蓝玉出发之前,航线已经从京城铺设到了川蜀,下一步就是继续向下延伸,直到上海县。

这其中,许小棠调集了许家的巨额资金,还有储备的水手。

虽然挂在许家名下,但是现在官府都知道许家是朱允通的人,所以从创业开始就一路畅通,各种文书、关卡都办理的十分顺利。

朱允通坐在书桌旁,开始清理积存的文书。

最后看到老吴送来的情报,

在北平府的第一家酱菜铺子开业了。

这比预计的快多了,之前要求老钱在秋天能开起来就可以了。

现在才刚刚入要。

朱允通将情报放在火上烧了。

无论以后老朱如何选择,燕王都将是大敌。

老朱所有封王的儿子之中,太子是最优秀的,

其实就是燕王朱棣、宁王朱权,

朱权没有造反的意思,

燕王却一直野心勃勃,并且掩饰地很好,骗过了老朱、太子。

这种有野心,有心机的人才是大敌,

相比之下,朱允?如果没有老朱的支持,也不过是一个眼神清澈的少年郎罢了。

北平。

燕王府。

书房。

一个中年胖子在来回走动,犹如困兽一般,神情焦虑,甚至充满了愤怒。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胖子回头怒目而视,

眼神狼一般凶狠。

直到看清来的是一个老和尚,胖子的目光才变得柔和,

“道行,看到最近的消息了吗?"

道衍身材消瘦,骨架宽大,三角眼闪烁着精光,

“王爷,贫僧看过了。

现在他还叫道衍。

朱棣沉声问道,

“你如何看火枪?”

道行坦诚,

“王爷,火枪威力巨大!贫僧甚至不敢想象,竟然有人能造出如此威猛绝伦的武器!贫僧佩服!”

朱棣咬紧了牙,两腿肌肉愣起。

道行竟然也是这么认为,和自己不谋而合。

“先生,自去吧!本王彻底死心了!”

朱棣摆摆手,犹如一个败军之将,刚才还挺直的腰现在有些伛偻了。

自从京城传来火枪的传闻,开始他和道行都是不信的,以为不过是改进的火铳。

直到今天,接连传来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

是毛海在府军卫的校场试射火枪的详细数据,这表明火枪是真实存在的,威力也不是火铳可以比的。

虽然不知道火枪的具体构造,但是火枪可以自点火,射速、射击距离都远远地超出了朱棣的认知。

另一个消息,

是蓝玉用火枪大败叛军,叛军无法攻击蓝玉大军,只能被杀戮,最后一败涂地。

这次战役直接验证了火枪的威力。

自从看到了这两个消息,朱棣就绝望了。

他打了半辈子的仗,脑海中模拟着各种和火枪作战的方式。

骑兵袭扰?

大兵推进?

车兵抵挡?

这些都不是火枪的对手。

火铳就不用想了,射程都不够,还没打着敌人,就被敌人给打死了。

打不过!

完全打不过!

一个朱允通就能用火枪打的他找不到北。

朱棣又叹了口气,

“父皇送来钢制火的时候,咱还感慨父皇的信任,这种新式的火铳第一时间就给咱了。”

“原来,父皇有了更厉害的火枪。”

朱棣连声苦笑,感觉之前兴奋、感激的那个燕王,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丑。

道行没有动,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王爷,太子身体不好,”

这在过去,朱棣会记在心里,这意味着希望。

可是今天,他几乎无视了,苦笑连连,

“那又如何?父皇一直讲长幼有序,即便是从皇子中再挑一个,咱上面还有二哥,三哥。”

道行缓缓道,

“他们打不过王爷。”

朱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道衍,现在不比过去了,如果没有火枪,兵力再多也不是朝廷的对手。”

朱棣之所以绝望,是父皇现在严控火枪,到了现在一杆枪都没有流出来。

流传出来的,只有传说。

各种以讹传讹,火枪已经变成一枪下去敌军死伤惨重的神话。

朱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三百杆火枪,还都在蓝玉那个老贼的手里。”

蓝玉和他不睦,对他一直充满警惕,甚至在太子面前告状,说他有篡位野心。

蓝玉根本不可能给燕王府任何机会。

道行劝道,

“王爷,虽然京城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但是陛下不可能只有这一个火枪营的。咱们总有机会得到图纸。”

朱棣摇摇头,

“多少都是麻烦。父皇不会轻易泄露秘密的。”

道行安慰道,

“殿下,旗手卫火器营的千户高云涛,是燕王府的人。如果陛下再建一个火枪营,他的营希望极大。”

朱棣冷哼一声,

“这就是个蠢货。咱昨天清理档案,发现他为了搞掉之前的干户徐永盛,他竟然是用自己的管家去收买的证人。”

“这个笨蛋竟然想不到找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人!”

道也是有些奈何,

“是啊,王爷,这是留下一个隐患。”…

“幸好朝廷已经结案了。”

朱棣点点头,

“这是他运气好!"

“道衍,最好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那个徐永盛。”

“自从知道高云涛的愚蠢之举,咱的心里就不踏实。”

“本王看,陛下要建火枪营,也必然在火器营的基础上改。”

“一旦高云涛的营头被选上,千户的位置就变得炙手可热,难保没人翻开案子重审。”

道衍缓缓点头,

“王爷说的是,贫僧派人去解决。

~

道知道火枪挫伤了朱棣的勇气,便安慰道:

“王爷,传闻火枪的枪管最难打造,但是贫僧认为也绝不是什么无色合金,更和女娲娘娘没有什么关系。”

“哦?你认为是......”朱棣来了精神。

“贫僧认为,枪管可能是钢制的,朱允可是有一个炼钢作坊的。”

提到炼钢作坊,朱棣再次嫉妒的发狂,

“这孩子从哪来的歪门邪道?传闻是常茂给他的方子,常茂这个狗东西真该死啊!死的好!”

朱棣痛骂了一番常茂,

道行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直到朱棣口干舌燥端起了茶杯,

“殿下,虽然火枪难造,但是贫僧揣测,可以在火铳的基础上模仿。”

“也许咱们造不出那么精美的,但是也能造出一样功能的。

朱棣琢磨了一下,

“你说的是。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火枪到底长什么样?”

道行躬身道,

“王爷,贫僧已经派人去四川就近观察,应该很快就有消息来。”

朱棣很满意,

“好!很好!咱虽然没有炼钢作坊,但是咱不缺人工匠。哦,对了,炼钢作坊有人潜进去吗?”

“王爷,贫僧派了人进去,但是几次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是锦衣卫?”

“王爷,也许是朱允出手的,那个炼钢作坊一开始似乎防卫松懈,甚至表面上看毫无防备,内里却小心的很。”

“朱允?!”朱棣长叹一口气,

“道衍,本王有一股预感,此子将是大敌。派人去盯着他!”

“是,王爷。”道衍躬身道,

“王爷,据京城的消息,朱允?也不甘寂寞。咱们不妨坐山观虎斗。”

朱棣的胖脸上有了笑意,

“好!那首先得让老虎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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