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以为是吃醋,没想到竟然嘲讽自己,自己还傻乎乎地迎合。
自己差点成了龟公,也难怪同僚看不上。
陈廷狗贼欺人太甚!
现在他只想用火铳喷死这头野猪。
蓝书翰急忙低声劝道:
“姐夫,从长计议!这毕竟是你的上官,得罪了他,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还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志峰说了,改日咱们一起碰碰,商量一下怎么推掉,还不伤你和指挥使的和气。”
徐永盛恨恨地回道:
“咱心里有数的!”
陈廷拿他不当人,之间不可能和气了,官场就是这么残忍。
虽然自己什么也没错,但是一旦被上峰惦记上,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伏低做小会被作践,挺身反击最好的结局就是同归于尽。
蓝书翰还想再劝,徐永盛已经铁青着脸,大步走到客堂的门前,对韩大姐嗡声道:
“这门亲事不成。”
韩大姐愣了,
“千户,你,你说什么?”
看着韩大姐秀美的脸,徐永盛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韩大姐精明的像一只猴子,和陈廷又走的近,他不相信韩大姐不知情。
只是他不喜欢打女人,才生生忍了下来,当即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这门亲我不同意!”
众人不明所以,事情怎么急转直下?
但是主人发话,他们也都默默地看着。
韩大姐的俏脸沉了下来,
“徐千户,为何?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你们指挥使介绍的。”
徐永盛冷哼一声,
“为何?我看不上!”
“?!”媒婆怒了,“徐千户,你也不看看你这破破烂烂的家,你有......”
“滚!”徐永盛突然一声暴呵,
他是百战余生的老兵,那一身的杀气外溢,还有他要吃人的眼神,韩大姐吓得两腿发软,
勉强扶着门框站起身,她再也不敢多嘴,甩着手帕,扭着水蛇腰走了。
曹千户痴迷地看着女人出去的背影,咂咂嘴,
“这娘们有味道。”
众人哄堂大笑,都清楚他是故意插科打诨。
徐永盛突然推了亲事,其中必然有大的变故,众人又不方便打听,只能这么打岔。
酒菜送来了,众人一起动手,将酒菜布上。
徐永盛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装作没事人一般招呼众人。
他不说,众人也没有开口问,谁还没有点秘密,只是纷纷劝他喝酒。
酒过三巡,众人刚拿起筷子,外面来了一个传令兵,
“徐千户,指挥使有请。”
众人不知道刚才的曲折,都有些意外,徐永盛今天生辰,上峰一般是不会派人去的。
曹千户更是大喝,
“你小子是不是听错了?你们卫所还有一个徐千户呢!”
传令兵摇摇头,
“小人没有听错,就是这位徐千户。”
蓝书翰心中明了,肯定是媒婆去告状了,他不禁有些担忧,这么快就来报复了?
“姐夫?”
徐永盛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书翰,你陪大家伙吃酒,我去去就来。”
曹千户起身叮嘱道,
“兄弟,去了说话柔和一点。你刚才拒了指挥使提的亲事,估计上峰的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骂两句就听着,回来喝酒!”
徐永盛点点头,
“放心,咱心里有数。”
徐永盛回了卫所,径直去了指挥使陈廷的公房。
一座黑黢黢的肉山坐在首位,正慢条斯理地喝茶。
徐永盛上前拱手施礼,
“末将拜见指挥使!”
“嗯。”陈廷只是哼了一声,头也没有抬。
过去他见了徐永盛还是很热情的,虽然那些是装装样子。
可是,今天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徐永盛心一横,当即拱手道:
“票指挥使,韩大姐刚才来了寒舍,末将已经推了亲事。”
徐永盛开门见山,直接提了将亲事推掉的事情,然后看着陈廷燮的反应。
他本以为陈廷要么询问原因,要么大发雷霆,或者阴阳怪气几句。
没想到,陈廷却冷哼一声,绿豆大的眼睛盯着徐永盛,
“徐千户,这里是公房,不是你说私事的地方。”
徐永盛:
竟然被这头猪倒打一耙。
陈廷阴冷的目光上下打量徐永盛,徐永盛坦然地站着。
公房里死一般沉寂。
一个主簿在一旁整理文书,纸张哗啦啦的响,陈廷皱眉看了他一眼。
主簿吓得立刻停手,束手而立,大气也不敢喘。
在卫所,指挥使就是众人的天,一个眼神已经足以让主簿胆战心惊了。
终于,陈廷受缓缓道:
“徐千户,秋收在即,卫所要派人下去巡视屯田的庄家。你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就出发,跟着去一趟吧。众人都在等你了。”
徐永盛拱手?命:
“末将遵令!”
卫所巡视农田,是由专职的指挥佥事负责,一般不会派一个带兵的千户去的,除非有人闹事。
陈廷燮的报复来的真快!
明知道家中有客,还用这种小事派出去,酒都不让喝了,陈廷也就这心胸了。
徐永盛躬身告退。
陈廷又叫住了他,
“慢着,有件事你要提前安排一下。”
“请指挥使示下。”徐永盛站住了。
“秋收在即,你们的千户所要去收麦子。”陈廷冲一旁的主簿道,“王主簿,给徐千户划分区域。”
徐永盛的心吊了起来。
卫所抢收抢种,有时候是需要士兵支援。
但是分配活一般都是指挥佥事的活,今天陈廷却要亲自上场,摆明是要继续折磨人了。
“卑职遵令!”王主簿急忙拿出一个册子,走了过来。
王主簿对陈廷的命令心领神会,这是要刁难徐永盛,于是大声念道:
“李家庄、北坡地、张家林子、......徐千户,这些区域归你们干户所去负责收割,最后归仓。
王主簿一口子报了十个地名。
徐永盛心中恼火,王主簿也是狗眼看人低的货色,这其中有几块就是陈廷自己家的土地。
“王主簿,这么多地,要割,要收,还要晒,要入仓,一个千户营的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王主簿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廷摆弄着茶杯,
“徐千户,秋收没有闲人啊,大家伙都忙,不能就你们随便应付一点吧?”
之后,他不再顾及徐永盛的反对,当即下令道:
“王主簿,给徐千户写一份文书!”
王主簿点头哈腰地去了。
徐永盛心中叹息,如果这么干,自己的千户所这个秋天会忙死。
陈廷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徐千户啊,入冬的河工,今年也该轮到你们了。”
徐永盛皱眉道,
“指挥使,河工不该是专职的男丁去做吗?”
何况,自己的火枪营也是刚拨来没多久,不知道陈廷这是怎么一个轮法。
陈廷燮冷冷地看着他,
“咱们卫所情况特殊,历年都是士兵配合农夫一起的。”
徐永盛无奈,只好再次拱手领了命令。
王主簿将秋收的任务分配写好了,呈给了陈廷燮。
陈廷燮扫了一眼,确定无误后吩咐:
“用印吧。
王主簿用了官印再次送来。
陈廷接过去朝前送了送,
“徐千户,拿去吧。”
徐永盛伸手去接,陈廷却中途松了手,
纸张飘飘扬扬,最后落在了地上,正好掉在王主簿的脚边,
王主簿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丝毫没有帮忙捡起来的意思,还跟着补上一刀:
“徐千户,你这是不想接任务啊?还是对任务有意见吗?”
徐永盛弯腰捡了起来,没有理会他。
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要么猛一顿,要么就不理睬,
在他的主人面前,你搭理了他,他会以为你在挑逗他,会更疯。
陈廷呵呵笑了,
“咱们羽林左卫,可容不得谁挑三拣四。”
徐永盛心中憋闷,拱手告辞了。
麻烦来的太快了!
本以为陈廷会准备两天。
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出力,只是感觉对不起手下的兄弟。
徐永盛刚踏出门,就听到陈廷燮在向王主簿发牢骚,
“有的人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做人不识好歹!”
“美娇娘不要,这种人难道就喜欢小唱?”
“王主簿,你说这种人该怎么办?”
小唱就是出卖色相的男子,一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代名词。
徐永盛捏着拳头,含恨走了。
心中同时也充满忧虑,碰到这种上官,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如果自己一直不顺从,搞不好还会被陷害。
要不要告诉殿下,请殿下帮忙?
犹豫再三,他还是作罢了。
殿下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京营关于皇宫的各种传闻满天飞。
他已经知道,东宫的两个皇孙在争储,陛下似乎偏向于朱允?殿下。
自己再想想办法。
陈廷在卫所一手遮天,侵占屯田,指使士兵当他的仆人,派士兵帮他经商,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忍耐,同时积累证据,
指挥使上面还有都指挥使,总能搬到这个人渣。
一桩桩违法的案子,随便一个都能送他进去。
天色渐晚。
陈廷在公房用了晚饭,等到宵禁才起身,晃晃悠悠地出门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偶尔有巡逻的士兵经过。
但是陈廷?是京营的高级将领,巡逻的将士都睁一眼闭一眼的。
陈廷受到了情人的脂粉铺子前,这是他的产业,前店后院的格局,一共前后三进院子。
他没有从坊门进入,而是敲开了脂粉铺子的门。
铺子是违规在开的门,在坊的外面,就是为了方便他的进出。
门板卸下了一块,陈廷大步走了进去,他的随从在后面鱼贯而入。
脂粉铺子的一个老仆人点头哈腰地施礼,“小老儿拜见指挥使!”
“嗯。”陈廷随便点点头,大步向后院走去,
女人在中间的院子等他,他已经看到闺房窗户投出的昏黄的灯光,心里一阵燥热。
他的随从则留在了前面的铺子,老仆人给准备了点心茶水。
陈廷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女人拱在了他的肉山上。
大约十次呼吸后,陈廷堂心满意足地躺在了床榻上。他一个人几乎占据了全部床,女人只能贴在他的一侧,才勉强不掉下去。
女人偎依在他的怀里,娇嗔了一声,“死鬼!”
“怎么了?”陈廷笑道。
“竟然要将奴家推给别人,真讨厌!”女人继续撒娇。
“你不懂!徐永盛掌管的是火枪营,那是简在帝心的人,前途无量。你跟着他,还不是比跟着我强。”
“哼!别以为奴家不知道,你想把奴家安插在他身边,好知道他在做什么,想什么。
“真聪明!那你就早点过去!帮咱占了火枪营,少不了你好处。”陈廷燮哈哈大笑。
“哎,今天被徐千户给拒了,真没面子。姓韩的那个狐狸精还明里暗里地嘲讽,气死人了!”
陈廷燮冷哼一声,
“咱介绍的,他敢说不同意?卫所什么时候他说了算?”
“咱可是查的很清楚,他一点靠山都没有。魏国公府早就和他断了来往。”
“你就等着吧,看咱怎么收拾他!”
“他会求着你嫁给他的!”
女人有些担忧:
“你刚才不是说,他简在帝心吗?陛下要是知道了,能容你这么整他?”
陈廷呵呵笑了,得意地回道,
“咱要整他,自然让他有苦说不出。这可是卫所,咱是指挥使!”
女人恭维道,
“就知道你厉害!”
陈廷拍着自己肥硕的肚子,一阵波浪翻滚,
他十分得意地说道,
“你就等着他用大花轿抬你进门吧!”
“你过去了,就是要拿着他的把柄,以后要么咱拿捏他,要么就扔他进大牢,争取换个听话的当千户。”
女人有些不解,
“他的营头就这么重要吗?”
陈廷燮冷哼一声,
“你啊,头发长,见识短!”
“朝廷就两个火枪营,他掌管其一,你说呢?”
“这么给你说吧,他只要不出错,以后最低也是羽林左卫的指挥使!”
女人的眼睛亮了,那自己以后就是指挥使夫人啊!
陈廷看出了她的心思,警告道:
“你过门就好好帮我管住他,要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咱将你们夫妇一起扔进牢房。你可知道,女牢也有男狱卒的!”
女人打了个寒颤,陪着笑小心道,
“奴家自然是听的!”
陈廷燮这才满意,“咱的蛐蛐呢?”
“都养在后院呢,就是......就是......”女人有点吞吞吐吐。
“就是什么?蛐蛐死了?”陈廷急了,抬起头,眼睛冰冷,蛇一般看着女人。
那些蛐蛐才是他的心肝宝贝。
这个女人与其说是他的外室,还不如说是专给他养蛐蛐的虫奴。
女人急忙摆手,
“没死!都活的好好的。就是邻居有意见,嫌弃声音太大了。”
陈廷燮侧耳凝听,后面传来阵阵蛐蛐的叫声,声势浩大,听声音就知道有不少蛐蛐。
他这才放心,
“谁有意见?你记住他是哪个户的,咱让县里的衙役去找他们。”
女人应承下来。
陈廷燮又叮嘱道:
“入秋了,你小心伺候,争取让它们都过了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