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
炼钢作坊已经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高炉白烟滚滚,工匠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
在作坊内巡逻的士兵,彰显了这里的与众不同。
关大匠踏着晨光,在作坊里四处查看。
这么多年,他已经形成了习惯,
每天在作坊里四处看看,有问题随时改正,好的地方当即奖励。
沿途的工匠都有些怕他,纷纷躬身施礼,然后快步走过去。
过年后,关大匠变得异常严厉,发现了问题就会下重手惩罚,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这半年开革了不少人。
众人都唯恐被他揪住错,因此砸了饭碗。炼钢作坊的待遇,在京城都是首屈一指的。
昨晚关大匠没有回家,他已经在作坊转了好多圈了。但是他依然不知道疲倦,贪婪地看着晨光下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打造的,亲眼看着一个废弃的冶铁作坊,在灰烬中重生,化身大明朝最重要的炼钢作坊。
当年为了将高炉建起来,自己吃住都在高炉旁,整整三个月,自己忘记了洗澡,忘记了换衣裳。
要不是妻子来了,自己还会这样下去。
那个时候作坊的人都很单纯,心向一处使,就是为了将钢炼出来,没有想过什么名利。
现在却都变了。
殿下去了浙东,有人就觊觎这块瑰宝了。
关大匠冷冷地看着远处吆五喝六的鲁大安、田强,就是将作坊毁了,也不会留给宵小之徒。
前面突然有人?喝,
“媒堆走水了!”
关大匠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煤堆冒出了青烟。
这些都上好的无烟煤,是殿下的煤矿用特殊的工艺加工出来的。
春天干燥,媒堆有时候会自燃,到了夏天会更多。
没人慌张,都按照既定的程序忙碌
压水车陆续被推来了,一道道粗壮的水蛇扑向起火的煤堆。
时候不大火熄灭了。
压水车被推走了。
所有的人都不慌不忙。
关大匠的脸下了霜一般,叫来一个士兵,
“去,叫吴大成来!”
吴大成是他硕果仅存的弟子。
周围的工匠都变得紧张,不会又要处罚吧?
时候不大,一个黑黢黢的矮壮的汉子跑步过来,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经被汗浸透了。
“师父,什么事?”
“这媒堆也是你分管的吧?”
“是的,师父,最近才分到我的名下的。”
“你怎么搞的?这点小事都管不好?才刚春天就起火了,那夏天还怎么过?”
“呃,师父,我以后会小心的,叮嘱工匠勤洒水。”
“你不用小心了,你被开革了!”
“师父?!”吴大成十分惊讶,这点小事就开人?
“收拾东西,滚吧!”关大匠不耐烦地摆摆手。
吴大成耷拉着脑袋走了。
他没有哀求,求情是没有用的,师父现在是铁石心肠。
在师父门下学艺的几个师兄弟,自己是最后一个被开的了,不过是步其他人的后尘罢了。
他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
附近的管事都安静地看着,没人敢上来求情。
关大匠最近半年陆续在开人,不仅开革他的徒弟,甚至还有几个老实巴交的工匠,都是被关大匠捏住了错。
吴大成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盛川宁的公房交了工牌。
自此,他不能进作坊了,甚至不能在附近徘徊。
盛川宁面无表情,收了他的工牌,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老实实回家,不许在外闲逛!"
吴大成有口无心地应下了。
盛川宁指着一个亲兵,
“送他回家!”
吴大成愣了,送我出作坊就够了,怎么还送回家?要押送吗?
吴大成嗫嚅着。
“大管事,咱知道回家的。”
盛川宁摆摆手,
“快走吧!”
亲兵和吴大成很熟,扯扯他的衣袖,吴大成只好拱手告退。
关大匠又黑着脸在作坊里转一圈,甚至走到高炉旁,轻轻抚摸高炉,
炉身滚烫。
他像感觉不到温度一般,动作十分轻柔,像拂过婴儿的肌肤。
直到高炉要加煤了,关大匠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高炉。
他擦了擦眼睛,
“进沙子了。”
一旁的管事急忙附和,
“肯定是烟尘带出的煤屑。”
关大匠犹如失魂落魄一般,径直走出作坊。
盛川宁远远地看了,急忙吩咐一个小旗带兵跟上保护。
关大匠没有走远,只是绕着外墙溜达。
外面有骑兵在巡逻,
作坊的东北方向是一片废墟,
昔日的毛家村被推平后,开始被殿下作为枪械作坊,庄松德带人在这里造枪、造铅子。
庄松德“失踪”之后,这里又作为实验钢材配比的实验室,
后来改为耐火砖的烧制砖窑。
随着宁侯叶升出事,这里的耐火砖也开始变味了,殿下不断塞进一些关系户,有能力的工匠不断被开革,然后全家在京城消失,不知所踪。
砖窑的品质越来越差,随着两个月前的一次事故,砖窑塌了,这里就被殿下彻底舍弃了。
关大匠模糊知道一些,但是他从来都是装聋作哑,那是殿下的秘密。
村里还有几核没有完工的楼房,
那里本是钢材的实验室,殿下要求打造不同领域使用的钢材。
可是太子去世后,这些建筑就停工了。
后来,这些都没有后来了。经历风吹日晒,烂尾的房舍已经长了一些荒草,成了野兔野鸟的巢穴。
关大匠一声长叹,摇摇头,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作坊。
关大匠刚进作坊,鲁大安、田强两位新上任的副管事就迎了上来,笑的十分谄媚,
“给大管事请安!”
关大匠微微颔首,
“安!”
鲁大安、田强对视一眼,都指望对方先开口。
清晨他们酒醒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头过去了,才突然醒悟自己还只是个空壳子,
大匠作、副管事,听着人,可是没有具体的分管业务。
一个早晨他们两个四处吆五喝六,可是谁也不敢完全照他们的来。
即便是逢迎他们的,也都小心应付一下,都担心夹在他们和关大匠之间为难。
鲁大安先开了口,
“大管事,在下具体负责哪一块的业务?”
关大匠看看他们两个,叫道:
".-
被直呼其名,田强心里有些不快,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下午殿下就来了,殿下会给咱撑腰的。
“大管事,您吩咐?"
“田强啊,你以前就在钢管作坊干过?”关大匠明知故问。
“是的,大管事。”
“下午的钢管生产,你来指挥。”
“大管事,真的?”田强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置信,这么露脸的机会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怎么,没信心啊?”关大匠皱眉道,“要是没信心,咱就换一个人。”
“有!有信心!”田强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鲁大安期盼地看着关大匠。
田强都有了这么好的差事,那自己也不会差吧?
“大管事,那,我呢??"
关大匠捻着胡子,略一呻吟,便在鲁大安期盼的目光中说道:
“哦,鲁大安,以前你就在高炉旁做事。下午出钢,你来指挥。”
“谢大管事!”鲁大安拱手道谢。
虽然不如钢管生产吸引殿下的目光,但是出钢也是不错的,过去都是关大匠亲自指挥。
关大匠走远了。
鲁大安、田强两人都眉开眼笑,本以为关志平会敷衍他们,没想到竟然给他们两个肥缺。
过去这两个位置要么是关大匠自己来坐,要么是他的亲信的。今天竟然给了他们两个人。
太出乎意料了!
关志平开窍了?
田强挤挤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
鲁大安连连点头,
“昔日的那个殿下不行了,他那自然要换个殿下喽!”
田强冷哼一声,
“他做梦!现在投靠有些晚喽。”
关大匠是最懂工艺的,如果让他投了殿下,那自己还有什么用?
鲁大安也心领神会,笑道,
“他没机会了,没人喜欢?臣的。”
田强拱手告?:
“咱去钢管作坊看看,太久没生产了,别下午出了差错,那就丢人了。”
鲁大安点点头,
“咱也去看看炉子怎么样。”
两人虽然嘴上不惧关大匠,心里还是有了危机感。
关键还是下午要表现好,工作别出岔子,毕竟对殿下有用才有未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已经是日上正午了。
关大匠正在公房批阅文书。
一如往常,每一份都看的很认真,虽然这些很快就会成为废纸。
盛川宁过来了,
“老关,午时了,今天早点去吃饭吧?"
“好啊。”老关放下毛笔。
盛川宁看左右无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关,多吃肉,下午有的忙了。”
“好啊!今天中午我只吃肉好了。”关大匠心领神会,
他放下毛笔,简单收拾了办公桌。
推开椅子,他上下打量盛川宁,竟然有些羡慕地说道:
“川宁,还是你好!”
盛川宁疑惑地看着他:
“好什么?”
关大匠叹口气,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做什么事都方便,没有牵挂。”
盛川宁哭笑不得,
“老关,关大哥!关大叔!你这话扎心了啊!我还羡慕你儿女双全呢!”
关大匠笑了,
“等………………咱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个小娘子,你也生一堆小娃娃。到时候看你还羡慕吗!”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公房,朝食堂走去。
关大匠不禁看着西边,那是家的方向。
今天妻子、女儿会和邻居一起去灵谷寺进香,该出发了吧?
儿子和同学去游学了,不知道抵达苏州府了吗?
奉天殿。
早朝已经到了尾声。
看到朱元璋合上了奏疏,没有拿出新的奏疏来,朱允?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今天第一次参加早朝,就坐在御座下,昔日太子朱标的位置。
虽然朱元璋没有明旨天下,但是群臣已经明了他的心思。
朱允?表现的很恭谨。
但是恭谨的代价不小,他现在腰酸背痛,出了一身汗。
他甚至怀疑过去父王是怎么坚持一个又一个早朝的。
终于散朝了。
朱允?随着群臣恭送陛下。
等群臣散去,朱允?又快步去了后殿。
肩?已经在等候,周云奇正搀扶老朱坐下。
朱允?上前恭送。
朱元璋在肩?上缓缓坐下,
“女儿,早朝不需要那么紧张,坦然一点,放松一些。他们都是臣子。”
“孙儿记住了。”朱允?躬身道。
“下午有安排吗?"
“皇爷爷,下午孙儿去炼钢作坊,作坊要生产钢管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
“去吧,要注意,钢管一根也不许多造!”
“每一根钢管都必须登记造册。”
“废品也要严管,必须有专人盯着回炉再造。”
朱允?没想到还要这么严格,急忙打起精神,
“孙儿遵旨!一定明确责任,盯紧每一根钢管,保证不流失,不出差错。”
朱元璋靠在了软垫上,
"关志平,盛川宁,要嘉奖。”
???
朱允?有些意外,为何要嘉奖?他们做什么了?
不过他依然拱手答应,
“孙臣遵旨!”
看着肩舆远去,朱允?愣在了原地。
很快他领悟了,皇爷爷的意思很明显,关大匠、盛川宁这两个人不能动。
朱允?不禁有些失落,
这两个人,一个主抓生产,一个主抓安全,
这两个人不动,作坊就不好控制。
本来想着过几天直接拿下的,那就改为架空了,让他们成为虚有其表的大管事了。
自己下午就安插一个副管事,去掺合安全。
看着肩?消失在视野,朱允?这才转身出了奉天殿。
午后。
朱允?的队伍已经到了炼钢作坊,
关大匠、盛川宁、鲁大安、田强都纷纷出来迎接。
朱允?一反常态,没有坐着马车进去,反而下了马车,
和众人见了礼,他环顾四周。
这里四周十分荒凉,为了防止有人窥视,没有种植高大的树木,甚至连棺木都没有。
周围上百步都是平整的荒地,野草丛生。
东北角有一片烂尾的楼宇,他知道那是毛家村,
毛元益!
朱允?还记得这个监生的名字。
可惜,因为得罪了炼钢作坊,毛氏举族迁去了西南的一个卫所,毛元益的坟头草都枯荣几回了。
正午的阳光有些毒辣,朱允?额头出了细汗。
看着门口的牌匾,朱允?撇撇嘴,
“牌匾多是横挂的,为什么你们这是竖着来的?"
他记得黄元济的那个放骨头片子的院子,门口的牌匾也是如此。
肯定都是朱老三的臭毛病。
关大匠要上前说话,被盛川宁一把拉住了。店家的酒旗都是竖着的,二殿下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大安急忙道:
“殿下说的是,这竖的不好看,得换!"
“改!”田强大叫道:“快来人,将这破牌子搬走。”
他又转头谄媚地笑道:
“还请殿下期下墨宝。”
朱允?背着手有些矜持,准备再求两句就答应了。
关大匠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田强,不用叫了。殿下准备了横挂的匾额,还是陛下御赐的墨宝,找人挂上就是了。”
朱允?有些尴尬,
“原来皇爷爷有题字呢。”
关大匠点了两个人,
“去库房,把陛下?的牌匾拿出来挂上。”
田强想起来,上午关大匠也是如此直呼其名,立刻跳出来背刺,顺便替朱允?找补,
“既然有陛下御赐的,为何不早点挂出来?”
“大管事这是………………
田强冷笑了几声,正要继续下点猛药,
关大匠扫了他一眼,
“殿下交代了,陛下的墨宝要珍惜,只有重大节庆才拿出来挂一下。”
田强被噎住了。
朱允?不愿意再纠缠牌匾的问题,当即沉声问道,
“下午要先出钢,才能生产钢管?”
鲁大安上前回道,
“殿下,现在随时都能出钢。”
朱允?冷哼一声,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他带头向作坊里走去。众人都紧随其后。
牌匾拾来了,士兵找来梯子,挂在了门楼上。
走到高炉旁,朱允?扫视鲁大安、田强问道:
“谁负责出钢?”
鲁大安上前拱手道:
“殿下,是在下负责。”
“谁负责钢管营造?”朱允?又问道。
这次田强走了出来,
“殿下,是在下负责钢管生产。”
朱允?很意外,原来还想帮着鲁,两人争取呢,没想到关志平竟然放权了。
算他关志平识相,省了不少口舌!
“很好!鲁大安,你以后就负责高炉;“
“田强,你以后就兼管钢管作坊。”
朱允?顺势蚕食关大匠的权力,将鲁、田两个人的权力固定了下来。
鲁大安、田强心里喝蜜了一般甜,有人撑腰就是升迁快,齐齐拱手道:
“在下谨遵殿下谕令!”
朱允?心气顺了不少,环顾四周,路口有士兵把守,高炉附近并没有多少。
他想起来,安防还没有自己的人,田强曾极力给自己推荐一个百户。
朱允?沉声问道。
“茅子俊百户在吗?”
不远处,一个瘦高的军官上前施礼,
“殿下,未将在!”
朱允?点点头,
“听闻你勤恳负责,忠于王事,以后你就是这个作坊的副管事,参与安防的管理。”
这人和田强来往密切,以后就是架空盛川宁的最佳人选。
茅子俊闻声大喜,急忙拱手谢恩,
“未将遵令!末将一定将作坊的安防做好,不让宵小侵犯作坊秋毫。”
朱允?微微颔首,
“今天出钢,你来负责安防吧。”
他直接跳过了盛川宁,公开了提拔了茅子俊。
这等于向作坊的人宣布,茅子俊是他的人,以后要得到重用了。
茅子俊激动的哆嗦,拱手领了谕令,立刻招来了自己的亲信,将盛川宁之前布置的人全部赶走,换上了自己的人。
只有盛川宁,他因为职务低一个层级,没法驱赶。
盛川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二殿下在一个私人的作坊,竟然用“王事”这个词,显然就是抱着吞并作坊来的。
鲁大安红光满面,率先走向了高炉。
终于轮到自己指挥出钢了,以后也是自己。
他扫视四周,看到关大匠在人群中站着,很不显眼。
鲁大安也曾经是这里的高级工匠,出锅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只要严格按照流程来就行了。
钢水流淌,沿着沟槽进入模具。
看着红色的钢水滚滚流消,朱允?的小脸被映红了,右手用力搓着袖口。
这是流淌的金子!
这个高炉就是咱的炼金炉!
都是本王的了!
谢谢朱老三给咱留下的聚宝盆!
钢坯成型了。
在田强的指挥下,钢坯被吊了起来,沿着横梁一路送到了钢管生产的机器上,
众人也跟着钢坯走进了钢管的大棚下。
“放料!”
随着田强一声令下,钢坯被缓缓放下。
机器的加料口重新被盖上。
朱允?一路看了下来,看鲁大安、田强指挥的有条不紊,生产有序进行,心中大赞。
朱允?忍不住对一旁的人说道:
“这其实没有什么难度啊?鲁大安、田强完全胜任了。”
身边的人纷纷附和。
但是,朱允?没有听到预期的声音,不禁回头看了看,
关大匠呢?
他仔细搜寻了一番,才在人群的外圈看到了关大匠。
朱允?轻蔑地笑了。
以后最外圈就是关志平的位置了,这挺好的。
关大匠看着钢管作坊的人,这些大部分都是从其他部门调过来的。
基本上都是鲁大安、田强的人,自己和盛川宁的人几乎看不到身影了。
只有一个负责钢管存放的小工匠是自己的手下,原来是负责钢条生产的小管事,
刚挤压出来的钢管滚烫烤人,这是个苦差事,过去工匠都抢着干,因为这个位置补贴高。
关大匠估计这补贴不会有了,不然轮不到这个小管事。
田强指着眼前的一个巨大的扳手,对朱允?解释道,
“殿下,只需要板下这个扳手,另一头就出来钢管了。”
朱允?有些好奇。
“里面是怎么一个机关?”
田强解释道,
“是用强力挤压,这个是畜力驱动的。但是据......据说,以后会有更强大的力量,是用水汽驱动的。”
田强擦擦额头的汗,这是朱允之前提及过的,刚才差点说嘴了。
?殿下不喜欢在他面前提及去了东海的那位殿下。
朱允?笑了,心中并不相信,
“水汽比畜力还有力气?这怎么可能啊?”
田强挠挠头,有些尴尬,
“殿下,其实在下也是不信的。”
他后退了一步,讨好地说道,
“殿下,这是作坊恢复生产的第一根钢管,您来扳吧?”
朱允?来了兴致,这个有象征意义了。
他甚至打算将第一根钢管留下来,放在景阳宫作个纪念。
看到朱允?将手放在了扳手上,关大匠转头看向作坊的门口,阳光下盛川宁背手看着外面。
朱允?缓缓用力,按下了扳手。
周围响起了长时间的掌声。
朱允?笑着看向钢管出口,期待钢管的诞生。
机器里面传来卡吧,叮当的声音,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十分凌乱。
田强的脸色变了。
这声音不对。
正常的时候只有螺杆的声音,声音很有节奏。
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朱允?看向出口,
“强,需要多久才能出钢管?”
田强脸色苍白,
“殿下,在下要打开机器看看里面。”
朱允这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机器很久没用了,打开检查一番也好。”
他已经为田强找了借口,有问题也是关志平的。
田强停了机器,拧开了机器上盖的螺栓。
看了一眼里面,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屁股坐下,
里面的乱成一堆,最核心的挤压圆筒、穿孔棒、挤压杆全都碎成一块块的垃圾。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求救地看向人群外的关大匠,
“大匠作,这,怎么,怎么都断了。"
关大匠皱眉道:
“怎么回事?”
他急忙快步上前,人群中让出一条路。
关大匠上前看了一眼的垃圾,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嘶!损害的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