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脸色瞬间苍白,那岂不是自己也比不上。
他急忙一把抓住了方孝孺的衣袖,惶急地问道,
“先生,那......那本王岂不是......”
朱允?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母妃甚至连命都搭上了,竟然和储位无望了?
方孝孺急忙安慰,
“殿下莫慌,只要陛下选择你,其他的都不足为虑。”
朱允?惶恐极了,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不放,问出了最大的困惑,
“先生,陛下为何选择我,老三不是更强吗?”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他问过黄子澄,黄子澄认为朱老三不值得一提。可是朱允?从不这么认为,他知道朱老三很强。
方孝孺低声解释道:
“殿下,就是因为他太强了,有自己的想法。以后会将陛下的规矩改的面目全非,陛下不敢用,也不会用他的。”
朱允?沉默不语,仔细思索方孝孺的话,
他发现方孝孺的分析更合理,不由地苦笑了几声,原来自己有望成功,竟然是因为自己很弱?
方孝孺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
“殿下,治国要以孝为本,殿下纯孝,完全符合当一个储君的条件。”
外面黄子澄几个人吵吵嚷嚷地回来了。
他们刚要重新入席,管家前来禀报:
“老爷,宫里来了旨意。”
黄子澄一拍巴掌,
“方正学要当翰林院侍讲了!”
众人齐声喝彩,纷纷向方孝孺拱手道贺。
方孝孺满面红光,急忙起身还礼。
众人吵吵嚷嚷,互相谦让着走进院子。
管家已经摆好了香案,迎来了传旨的郎中。
朱允?带着众人迎接圣旨,院子里安静下来。
郎中展开圣旨大声宣读,
“......方孝孺一介书生,妄议立储......文辞巧饰......当恪守本分……………”
众人都愣住了,多少有些尴尬。
不是升迁!
竟然是斥责!
方孝孺还算沉得住气,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依然很沉稳地跟着众人谢恩,恭敬地接了旨意。
朱允?有些惶恐,本来不自信的心里又起了嘀咕,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方先生明确拥戴本王,却被斥责了?
难道陛下心中另有选择?
朱允?的脸色阴晴不定,甚至都没注意到传旨郎中给他行的礼。
送走了传旨的郎中,黄子澄安慰道,
“希直,陛下估计是想降降温。”
方孝孺呵呵笑了,故作洒脱地说道,
“咱都明白,各位不用担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看得出朱允?在害怕,便安慰道,
“殿下,这是陛下还有其他安排,陛下的选择不会变的。”
朱允?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又皱眉道:
“先生升迁侍讲,只怕要迁延数日了。”
方孝孺笑了,
“只要能辅佐殿下,布衣还是官身,在下不在乎。”
众人也纷纷符合,称赞方孝孺的高洁。
方孝孺没有心情继续喝酒了,当即拱手告辞,带着圣旨回家了。
暮色沉沉。
方孝孺回到书房,将圣旨给了管家供起来,自己缓缓坐下,神情有些萧索。
被下旨斥责,多少有些尴尬,仕途也蹉跎了。
不过这是个小挫折,陛下不过是嫌弃奏疏写的不是时候,也许是想给拥戴的大臣降降温。
等?殿下成了皇太孙,当了皇帝,自己的官职会迅速上去的。
管家送上一杯水,方孝孺恰好口渴了,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放下水杯,方孝孺对管家道,
“将账簿送来,咱要看看。”
他去四川近两年的时间,京城的家业都是管家在打理。
虽然没有觉察出什么问题,但是账簿还是要检查的,有问题就要批评。管理家务不能太宽松了,适当的时候要敲打一番。
“是,老爷!老奴现在就去拿”管家躬身下去了。
管家刚走,方孝孺觉得困意上涌,头晕目眩,刚要起身,已经困的趴在了桌子上。
方孝孺常年行走江湖,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他意识到刚才喝的茶有问题。
但这是他最后的意识了。
管家在院子外兜了一圈,又回了书房。
看到方孝孺趴着睡着了,管家上前低声叫了几声,
“老爷!”
方孝孺呼呼大睡,没有回应。
管家上前将他架起来,
“老爷,在床上睡吧,趴着伤脑子。”
他吃力将方孝孺放在屏风后的床上,回来又从书架上翻出一份奏疏,
看了一眼标题,
【奏请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疏】
管家将奏疏放在书桌上,翻到最后的署名页,拿出方孝孺的钤印,认真地盖在名字的下面。
等印泥干了,他就合上奏疏,用蓝布重新包好,
管家拿着包裹出了书房,将门掩上,大步出了院子,轻车熟路,直奔通政司。
~
夕阳西下。
茫茫的大海上,金光跳动,
朱允?的船队在劈波斩浪,
虽然约定在江口外,但是外海太大了,朱允通在外海划了一个大圈子,却终究没有碰上。
最后只好都朝着罗岛前进,目的地是一致的,终究会相遇的。
望斗上士兵突然大叫,
“看到一个船队!”
“琉球的旗帜!”
朱允?当即命令:
“靠近他们!”
对面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也朝这边靠来。
盏茶后,双方相遇了。
对面是郑锡蕃的船队。
九艘战船,为首的两艘四百料的福船,后面两艘三百料、五艘两百料的战船。
朱允?当即大喝:
“升王旗!”
朱允?的郡王旗高高飘扬,上面一个斗大的“?”字。
郑锡蕃的船队不断传来欢呼:
“殿下!”
“殿下!”
朱允?穿着蟒袍,站在船首向他们挥手示意。
将士们的呼声更大了。
大部分将士都是从中原过去的,多少都知道不少殿下的传说,
从最初的蜂窝煤、轧花机,到后来的炼钢、火枪,到最近的斩杀蒋琳的哥哥,殿下的才华,正直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们到了琉球之后,接受的教育又是忠诚于殿下,
在他们的心中,朱允?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今天终于见到了真人,每艘船上都呼声如雷。
但是已经来不及做更多的交流了,前方已经隐约可见一个硕大的岛屿。
耽罗岛!
朱允通决定立刻进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几次欢呼过后,朱允命令旗官给郑锡蕃发布命令:
“升将旗!进攻!”
郑锡蕃从小就在船上长大,水战经验丰富,完全能升任水师的统领。
很快,郑锡蕃的福船升起了将旗,他将负责指挥这次战斗。
朱允通的座舰只有他的少数护卫,座舰开始降速,带着二十艘辎重船留在后方观战。
北面的高丽也一直垂涎罗岛,还有罗岛上的良马,他们多次派兵攻打,都被牧胡的骑兵杀的落花流水。
骑兵是步兵的天敌。
朱允?拿出了望远镜,那就看看自己的火枪兵如何吧。
~
船队调整了队形,成为一字型,横成了一条线,直扑耽罗岛。
船上的士兵开始装填火枪。
唯一的钢炮在蓝九和的船上,也在装填火药、铅弹。
朱允?举起望远镜,仔细观望,
南岸只有一个码头,有三个泊位,
码头的牧胡已经逃走了。
但是战船太多,注定大部分都要冲滩上岸了。
在码头后面,有一个简陋的城堡,漫长的海岸线也只有这一个城堡。
岛上有十几个巡逻的胡,他们已经发现了气势汹汹的船队,当即大声呼呵,
距离太远了,他们的声音被海风吹散了。
但是不外乎是“敌袭”“准备战斗”之类的警示。
朱允?站在船首,十分放松,
近六千杆火枪,一门钢炮,攻打一个处在冷兵器时代的海岛,完全是手到擒来的战斗。
-
长长的海岸线,十六艘战船,并肩驶向耽罗岛的海岸。
城堡的墙头出现一群胡人,手持刀枪弓箭,对着船队指指画画,
城堡后面绕出一队骑兵,勒马观望,时刻准备冲击登岸的士兵。
城堡突然飞出一块巨石,直奔船队,
巨石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远远地落在了船队的前面,激起冲天的水花。
盏茶后,又一块巨石飞了出来,离船队的距离有些近了,水花甚至溅射在船首。
朱允?根据两次发射的时间判断,城堡上只有一个投石机。
元朝灭亡了二十多年了,牧胡早就失去了武器的补给,还能有一个投石机能用,已经很难得了。
突然,蓝九和的船头进发出一道火光,
一声炸响后,牧胡的城墙塌了一块,
上面的胡人、投石机随着碎石滚落下来,惨叫声、惊叫声、塌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岸上胡人的骑兵越来越多,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积聚了几个骑兵小队。
朱允?大概数了一下,在三千人左右,这应该是罗岛牧胡的全部骑兵了。
如果敌人再次动员全部牧民、健妇,估计总兵力可以在五千人。
牧胡的投石机被毁,他们完全失去了远程打击的武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船越来越近。
终于,一艘两百料的船只率先冲滩。
附近的一队骑兵挥舞着弯刀,已经在跃跃欲试,准备冲击上岸的士兵。
还有一队骑兵冲了过来,向船只放箭,羽箭在空中飞行一段距离,最终全部落在了海里。
一部分士兵跳下船,开始向岸上冲;
一部分士兵留在船首,开始对岸上的牧胡开枪。
射箭的骑兵刚冲到冲滩战船的前方,牧胡再次拉弓,现在的距离对跑步上岸的士兵有很大的威胁,
这时,枪声响了,如炒豆一般,没有停歇。
射箭的牧胡率先被击中,还没有放出羽箭,就纷纷落马,有的战马被击中,哀鸣着倒在沙滩上。
跳船的士兵在火枪的掩护下,成功登上沙滩。
他们没有急着进攻,而是迅速组成小队,开枪掩护后续的战友。
沙滩上死去的牧胡、战马,成了他们的掩体。
牧胡几次冲击都失败了,最近的距离,也离火枪兵五六个马身远。
沙滩上登岸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的火枪汇集在一起,将附近的骑兵驱赶的很远。
最后两百料小船的士兵全部登岸,他们一边放枪,一边徐徐推进,将敌人向后面驱赶。
牧胡的骑兵根本无法靠近他们,就被火枪击落。
牧企图用弓箭压制,羽箭乌云一般扑了过去,可是远了射不中,近了他们就成了火枪的靶子。
冲滩的船只越来越多。
在火枪面前,骑兵成了靶子。
牧胡往往冲锋到一大半,就已经全军覆没,连人带马被射翻在地。
火枪三段击的进攻方式完全没有停歇,海滩上火枪的声音如过年的爆竹密集地炸响。
受伤的战马太多了,火枪声也不能完全掩盖战马悲惨的哀鸣。
偶尔响起的惊天炮声,飞出的铁丸都能在牧胡的骑兵队伍中打出一道沟。
牧胡在损失了一千多兵力后,迅速向岛内溃退。
士兵们在郑锡蕃、蓝九和、毛海他们的带领下,开始分兵向纵深进攻。
唯一的火炮被拆解了下来,装在车架上跟着队伍一起追击敌人。
朱允?放下了望远镜,成功占领耽罗!
“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