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棣已是动怒,“他好大的胆子,高煦他是如何管教的下人,将他带来,朕要亲自讯问。”
“父皇,人已被二殿下刺死。”
“他为何这样做,难道不知王法?”
“死无对证,这样他才安全。”
“难道是高煦他指使下人放火不成?”
“若无他的授意,下人岂敢擅自前去馆驿行非法之事?”
“可高煦让下人去纵火,又有何企图?”
“这个,儿臣就不得而知了。”
朱橡忽地想起不知那蒙古使者怎么样了?”
“据说是险些丧命,业已恢复过来。”
朱棣突然瞪大眼睛盯了朱高炽许久,严厉地问道:“你早早进宫见朕,为的就是抢在高煦的前面告状吗?”
“儿臣绝无此意。”
“你的所作所为,不是证明了……”
“儿臣是有要事禀报,未及说明,父皇问起,也就如实奏闻。”
“朕倒要听听,你有何要事?”朱棣心说,看你是否说谎。
“父皇,蒙古来使阿鲁台,将儿臣属下杨士奇约到馆驿,说了一些十分要紧的话,儿臣不敢不奏。”
“阿鲁台言讲何事?”
“他言道鬼力赤通好是假,充其量是个缓兵之计。眼下蒙古兵力不足,难以同我朝抗衡,这才权且通好。待他强大之后,看准时机,就会发兵攻掠。”
“还说些什么?”
“杨士奇劝阿鲁台为我朝的内应,及时传递蒙古的情报,他欣然同意。”朱高炽谨慎地,“儿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也把握不准鬼力赤之言真伪,故而及早来奏……”朱棣心中对世子的疑虑消除了,而且还产生了好感,说明他不是来告高煦的刁状,便和颜悦色地答道皇儿,且不论阿鲁台所言真假,我朝当前暂且无力征讨鬼力赤,就当他们是真。待时机成熟,定将其一鼓荡平。”
“父皇高见。”
朱高煦也匆匆来到,他没想到世子走在了他的前面。明白父皇已是先听了事情原委,不免有些尴尬父皇,儿臣特来请罪。”
“何罪之有?”
“儿臣管教不严,属下齐义竟到馆驿放火。”
“莫不是你所指使?”
“儿臣怎敢触犯法条?”朱高煦解释,“他的生身父母俱死于蒙古人之手,故而见了蒙古人即恨之入骨。他到馆驿纵火,为的是烧死阿鲁台,为死去的父母报仇雪恨。”“将齐义带来,朕要亲自审问明白。”
“这,是儿臣一时气愤不过,失手将他一剑刺死。”
“该不是灭口吧?”
“父皇,儿臣实属失手。”朱高煦跪倒在地,“父皇治罪,儿臣毫无怨言。”
“好了,平身吧。”朱棣心中明了,高煦定有隐瞒,也不想深人追究,不过他心目中册立太子的天平,已完全倾向了世子,“好在阿鲁台无性命之忧,事情不至于不可收拾。”
朱高炽见状奏道:“父皇,儿臣想请旨去安抚阿鲁台一下,并给予礼物,以免其心生怨恨。”
“主意倒是可行,不过尚不需皇儿亲往,那就过于抬高他的身价了。”朱棣其实是不愿让皇族与外邦结交,“此事朕派大学士解缙便了。”
“父皇英明。”高炽、高煦二人同声称道。
“周太监听旨。”
“奴才在。”
“晓谕解缙从户部支取一百两黄金,前去馆驿慰问蒙古来使,转达朕的问候。”“领旨。”周太监转身离开。
朱棣看看两个儿子明日是清明节,你二人与三殿下,早饭后随朕祭拜孝陵。”高炽、高煦躬身回应儿臣遵旨。”
清明时节,细雨霏霏。假山巳经打湿,甬路也已湿滑。香妃小心翼翼地走着,因为心急,还难免一眦一滑的,有几次险些跌倒。待她步人假山中的石洞,阴影中候立的朱高煦低声叫道桂香。”
香妃又是一下子扑入他的怀抱:“殿下,你可想起妾身了。”
亲热之后,高煦推开还不情愿的香妃:“桂香,我今日相约,是有事相求。”
“我就知道你不是想妾身,而是为你自身。”
“还不是一样,”高煦又吻一下她的唇只要我能早日立为太子,我们就能早日朝夕相处。”
“说吧,要我做何事?”
“明日清明,父皇要去孝陵祭拜,届时我们弟兄三人都要同往,这是个机会,你一定要缠住父皇,也要求同去祭陵。”
“你们朱家的祖坟,我去凑什么热闹。”
“桂香,是这样……”
香妃听罢,答道行吧,为了你的前程,我就死皮赖脸地纠缠你的父皇吧。”
“这才是我的好桂香。”高煦抱住她,又暴风骤雨般地狂吻起来。
次日天明,朱棣起床穿衣。香妃把他扳倒:“万岁,不急,妾妃还没睡够呢。”
“今日可不同往日,实在使不得。”朱棣努力几次,仍是未能坐直身子。
“今天怎么了,不就是上朝吗,晚去一时又有何妨?”
“朕今日要带三个皇儿去孝陵祭拜。”
“那就明天去。”
“今日清明,岂有不去之理?”
香妃思忖一下:“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又有什么花样?”
“妾妃随你同去祭陵。”
“祭陵又不是游秦淮河,逛夫子庙,都是男人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妾妃久闻太祖高皇帝英武盖世,作为他的儿媳,前往祭拜亦属常理啊。”
“真是没法子。”朱棣只得松口,“好,好,带你同去。”
“谢主隆恩,”香妃有几分调皮地调侃,松开了她的玉臂我们起床吧。”
青松翠柏掩映着庄严肃穆的孝陵,长长的神道,在两侧石像生的拱卫下,更加显得神圣。走在神道上的人们,无不怀着深深的敬畏感。朱棣因为从侄子手中夺取的皇位,毕竟是违背了太祖的意愿,心中总是有几分忐忑。伴着他的香妃,按照朱高煦的意图,尽量加快脚步。而沉浸在自责中的朱棣,也不及多想,而是随之加快着脚步。这领先二人的速度一快,可就苦了后面的高炽了。他原本腿脚不好,走路一瘸一拐,此时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了。按规矩,世子弟兄三人,也有长幼之分,高炽在前,高煦次之,高燧居后。此刻高炽跟不上了,高煦便超过去,在经他身边时,还关照了一句:“世子,莫急,恕我占先了。”
高燧过来要搀扶他:“世子,我来扶你。”
高炽苦笑一下:“多谢三殿下美意,你还是快跟上父皇吧,我在后面慢慢走。”
高燧想了想,飞步向前,他一气越过了高煦。可是高煦一把拉住了他:“三殿下,我是你兄长,为何越过我,还懂不懂礼数?”
“你懂礼数,世子还是你的兄长呢,为何超越他?”高燧反唇相讥。
“他,他腿脚残疾,走不快,那就怪不得我了。”
“那我比你走得快,也怪不得我了。”
高煦不肯松手你休想走到我的前面。”
高燧气愤地言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看你就是觊觎太子之位。”
“你放屁!”高煦举手要打,因为高燧点中了他的穴位。
高燧却是冷笑:“既然心中没鬼,你何苦发这么大的火?”
后面的争吵,引起了朱橡的注意,他回过头来观看。只见二子和三子正在吵架,而世子远远地落在后面,尽管他是在努力赶上,但还是落后有二十多步。看到世子的痛苦样子,朱棣心中一阵酸楚。
香妃故作怜悯地说:“世子走路这样吃力呀,万岁,这祭陵你就不该让他来呀。”“身为世子,以后还要承担诸多军国大事,什么事都要身体力行,祭陵是对先祖的敬拜,怎可不来?”
“哟,听万岁的话音,日后是要立他为太子了?”
“长幼有序,既为世子,也当为太子。”
“只是他这腿脚,真要坐上皇位,也真是难为他了。”香妃有意刺激朱棣,“万岁,看世子实在走不动了,陛下若不计较,让妾妃去搀扶他如何?”
“何须爱妃劳动。”朱棣吩咐身边的两个太监,“你二人负责搀扶世子行走,直到祭陵结束。”
“奴才领旨。”两名太监过去,将世子几乎是架起来。
高炽觉得这样对他形象更为不利,挣脱道:“我自己完全能走。”
二太监怎肯松手:“世子殿下,这是万岁旨意,您就让我二人服侍前行吧。”
祭拜结束后,朱棣回到了宫中,他一直闷闷不乐,眼前总是浮现出世子一瘸一拐艰难走路的情景。按说世子的腿脚有病,这么多年来他并非不知,可是舐犊情深,他一直都是深情呵护。可今天,世子的腿疾,却真的刺痛了他的心。
香妃亲热地靠近,用隆起的胸部轻轻碰擦朱棣的胳膊:“万岁,祭陵归来为何情绪如此不高啊?”
“咳,没什么,大概是累了。”朱棟不想说出心事。
“万岁,其实你的心思妾妃看得明明白白。”
“朕哪来的心事?”
“万岁是为世子忧心。”
朱棣对香妃还是宠爱的:“怎见得?”
“万岁见世子走路那种艰难的样子,怎能不揪心。更为他日后勤劳国事时体力不支而忧烦,妾妃难道说得不对吗?”
一向城府极深的朱棣,在最爱的妃子面前说了真话:“爱妃所言极是,世子的腿脚那样,又如何托付国事?”
“妾妃也心疼世子。”香妃打个沉,“妾妃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不知……”
“你且讲来。”
“万岁,如果立他为太子,实际是难为他了。太子何不另立,帝位传与其他殿下,而将世子封一个最高的王位,让他享一辈子的福,何苦当皇帝操劳国事。这样,世子也许还能多活十年二十年。”
朱棟沉思一下:“那这太子立何人呢?”
“万岁不是说,长幼有序吗?世子不立,自然当立二殿下。”香妃又加一句,“妾妃看陛下对二殿下也是偏爱的。”
“你的话有道理,容朕再思再想。”香妃这一番话,使朱棣倾向立高煦为太子。
世子府的书房中,空气几乎凝固了。在场的杨士奇和大学士解缙都久久无语,他们在注意倾听了高炽的叙述后,感到这次孝陵拜祭之行,对世子大为不利。它十足地暴露了世子的缺陷,把世子不利的一面充分展示在皇上面前。对于一心一意扶持世子的这二位主要人物,世子的前途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命运。可说是荣辱与共,怎能不令他们焦虑?
高炽忍不住问怎么都没话了,事情真就那么严重吗?我这腿脚的残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父皇他早就知晓啊。”
“世子,我觉得这是个阴谋。”杨士奇分析,“是二殿下事先做好了扣,而有意让你在万岁面前出丑。”
“可这祭拜孝陵的决定,是父皇做出的。”
“香妃同去祭陵,这明显不合祖制。”杨士奇随即反问试想,这也不是郊外游春,一个妃子同行不是有违常理吗?”
解缙也不无忧心地说:“不知二殿下与香妃是何关系,如他二人有旧……”
“若是二殿下与香妃联手,只怕世子的太子之位休矣。”杨士奇很是赞同解缙。高炽始觉着急:“这该如何是好?”
解缙言道要想出一个破解之道,绝不能坐以待毙。”
“容我再想一想。”杨士奇在绞尽脑汁思索。
高炽无奈地一摊双手:“我是无能为力,全靠二位了。”
杨士奇眼睛一亮有了。”
解缙催促:“请讲。”
“这不是万全之策,但也是应急之法。”杨士奇便将他的主意从头娓娓道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