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冷笑着问:“为本王求情如何,想必你这堂堂太子的面子大呀。”
高炽如实回答:“父皇执意不允,如之奈何。为兄愿陪你同赴黄泉。”
汉王冷笑:“真是笑话!还没听说过有陪死的,你就不要再虚情假意了。”
高炽让刀斧手把自己也上了绑绳,跪倒在午门外汉王,我是真心诚意的。父皇若不赦免你,我情愿同死。”
“算了吧,你声称要陪死,可谁敢要你的命啊?”汉王撇撇嘴,“无非是在这看看我如何掉头罢了。”
“信不信由你。”高炽也不再多言。
午时三刻到了,朱棣来到了刑场。一见高炽果然跪在高煦一旁,黑着脸说太子,你还当真要陪死不成?”
“父皇,儿意已决,并无半点虚妄。”
“你日后就不要这江山社稷了?”
“弟兄手足不存,江山又有何用?”
朱棣心里踏实了,他想看起来太子的忠厚是容不得怀疑了。这样在自己百年之后,断不会发生弟兄相残这种悲剧了。当然他是不会将内心的活动公之于众。他说:“此番汉王之罪,皆由周太监引起,故将其立斩不赦。看在太子以死求情的分上,汉王暂且寄下这颗人头,回到本府闭门思过,听候发落,太子孝心可嘉,免罪。”
太子和汉王二人同声感恩:“谢父皇隆恩!”
汉王回到府中,对亲信到、辉大发感慨:“看来往昔本王对太子多有误会,今天若非太子以死相求,我这人头此,已是落地了。”
孙辉听后,不住地冷笑。
高煦问道:“你为何冷笑不停,难道本王说得不对?”
“王爷,你被假象蒙住了双眼。”
“何为假象?”
“太子为你求情,这整个过程前前后后均为假象。”
“你这话本王不能苟同,那太子求情,本王乃亲见,他那一片诚心,天日可鉴。”
“看来王爷为人还是过于善良,根本不懂权谋和诡计。”
“这里有何权谋?”
“王爷,太子求情明摆着是做样子给皇上看的,显示他的手足之情与忠厚之心。其实,杀不杀王爷全在皇上一句话。皇上要杀谁也阻止不了,而太子所为乃只赚不赔的买卖。如皇上真的杀你,他还博了个为王爷求情的善名。皇上不杀,他更是赢得了满朝文武的赞誉。”
高煦听得不觉点头,他原本对太子就没有好印象你的话倒也不无道理,这太子可是够阴的。”
“本来嘛,他身边那个杨士奇,可不是盏省油灯,这主意早就给他出好了。”孙辉不无担心地说,“通过这场变故,王爷的太子之位那是彻底没戏了,而太子的地位则是更加巩固了。”
“事情业已发生又如之奈何,只能听天由命,到外地做一个藩王,终老此生也不失荣华富贵。”
“王爷好幼稚。”
“此话怎讲?”
“若是你即位为君,还能容得了太子高炽安享荣华?”孙辉明白无误地告知,“日后太子登基,你便是他最大的敌手与隐患,他必除之而后快,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照你这么说,本王还有性命之忧?”
“这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你生在这帝王之家。”孙辉叹息道,“你没见历史上历朝历代,为了皇位,多少弟兄骨肉相残。恕小人斗胆,本朝现成的例子,当今皇上不是从他侄儿手上夺得了江山吗?”
“你这番话也不错。”高煦有些无以为是,“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一个人还应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王爷可否听小人直言。”孙辉有意卖关子,“不过这话可干系重大,王爷不能治小人失言之罪。”
“你但说无妨。”
“王爷,我的主张是,”孙辉加重了语气,“要让唐代的玄武门之变,在我朝重演。”“怎么,你让我武力夺取皇位?”
“王爷要想活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这,要说夺太子之位,本王尚有胆量,要说夺取皇位,”高煦说时便底气不足,“我这不是虎口拔牙,自己找死吗?”
“王爷,此事有三必行三可行。”
“还有这么多说道,你且仔细讲来。”
“一是你和父妃有染,现在皇上不杀你,不等于今后不杀你,你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故夺位势在必行。二是你继位巳彻底无望,因太子过于仁厚,皇上为了他身后你不能闹事,很可能在他生前除去你这个祸患,夺位也势在必行。三是太子继位后,绝不能容留你这个能征善战的王爷,必将你借口除掉,此为三必行。”
“那又何为三可行呢?”
“一是你刚刚留得性命,皇上绝想不到你还会有异志,夺位实乃出其不意,是为一可行。”孙辉侃侃而谈,“王府现有带甲武士数百人,王爷乡下的农庄还有数百壮丁,我们再以护庄为名招募一二千丁壮,何愁兵力不到三千,有了三千人马,夺位胜利在握,此为二可行。城外的农庄皇上鞭长莫及,太子也想不到我们会在乡下搞名堂,就在农庄打造兵器,绝不会走漏风声,此乃三可行。有了这三可行,王爷夺位必定成功。”高煦被说得头脑发热,心底的不安分又被激活了,不由得摩拳擦掌:“好,孙辉,你就做本王的军师,待夺位成功,你便是本王的丞相。”“谢主隆恩!”孙辉跪倒叩头。
于是,汉王的夺位之举便紧张地行动起来。不到一年,三千人马便已齐备,兵器也都打造完毕。近日,便陆续向城内分批运送武士。他们扮成打工的匠人模样,倒是不难进府,只是这武器可就不便携带。因此,把武器运到汉王府便成了一道难题。
高煦苦思无策愁眉不展这该如何是好,武士们再有本事,赤手空拳没有武器也是枉然。”
“是啊,得想个法子把武器运进府来。”孙辉也在思索。
“我说孙辉,你是我的军师,也不能白担这个军师之名,”汉王有些不满了,“你得拿个主意啊。”
这一逼,还真把孙辉鬼点子逼出来:“王爷少安毋躁,我有了个绝妙好计。”
“快说说是何好主意?”
“我们把武器化整为零,一批一批运到府中,方不致引起别人的注意。”孙辉对主子详细阐述了他的计谋。
“倒是一个好办法。”高煦也想不出更好的招数就照你说的办,每一次你都要亲自押车,千万不能出意外。”
“在下遵命。”孙辉意气风发地领命而去。
太阳的余晖就要被苍翠的山峦淹没,晚风吹来阵阵归鸦的啼鸣,旅客投店,鸡鸭还巢,人们都匆匆忙忙地赶路回家。南京城的城门正要关闭,三辆大车赶到了门前。
“别关城门,我们还要进城。”孙辉紧走几步上前。
门官是名参将:“哪里来的,这么晚还要进城?”
“汉王府的运粮车,路上车轴坏了,这才误了时辰。”孙辉挡住关城门的兵丁,“将爷,我们进去了。”
“好说,好说。”参将哪敢盘査王爷府的车。
孙辉押着车大摇大摆进城,不一时消失在街巷中。
第二天又是将要关城门的时候,又是孙辉押着三辆粮车来到。与参将寒暄几句,照例是平安进城。到了第三天傍晚,参将心中就纳闷了,这汉王府的运粮车接连两天这个时候进城,弟兄们等着关城门回家,也顾不上细问细看,又是王府的人车,也不好多加拦阻。今个干脆早一刻钟把城门关上,也免得他赶这个节骨眼。他就下令,提早关上了城门。
孙辉押着三辆运粮车照例赶到城门,意外地发现城门已关闭,他在城下大呼小叫快快开门,我们要进城。”
参将在女墙口探下头来:“孙管家,朝中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城门巳关断无再开之理,且等明早进城吧。”
“这还没到关门的时辰,你为何提前关闭,难道就是为将我汉王府的运粮车关在城外?”孙辉动怒了,“待我报告汉王,定然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城上城下交涉的工夫,皇城兵马司的总兵徐野驴来到,见状看看城头的钟漏,不禁质问参将:“这时辰还有一刻,为何提早关上城门?”
“是这样……”参将把孙辉接连两日关门前,赶粮车进城的可疑之处讲说一番。徐总兵斥责说有可疑之处你就检査嘛,提前关闭城门便是你的过错,快打开放他们进城。”
城门轰隆隆开启,孙辉将粮车赶进来,对总兵打个招呼:“多谢徐总兵主持公道。”徐野驴一身横在了车前还请孙管家留步。”
“这是何意?”
“朝廷的规矩,按例检査。”
“怎么,这可是汉王府的运粮车。”
“王侯将相,概莫能外。”徐野驴纹丝不动,“孙管家,就是例行看看,莫多心。”
“徐总兵,”孙辉试图吓住他,“真要检査,就是对汉王的不恭,汉王知晓,对你的前程可是不利啊。”
“例行公事,也是没法子的。”徐野驴寸步不让,“孙管家,下官得罪了。”孙辉只得让步好,就让你看上一眼。”
徐野驴给参将使个眼色査。”
参将上前,翻动车上的粮袋,把上面的挪到地上,露出了下面的两条皮口袋,他问道:“这是装的什么粮食?”
孙辉过去挡住:“这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物,就不要看了。”
“既是无关紧要,看一眼又何妨?”徐野驴吩咐,“打开。”
孙辉上车按住:“汉王府的东西,你们不能说看就看。”
“孙管家,你要不让看,便无私有弊了。”徐野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请管家让开,我们査过就放行。”
“实在要看,也得等汉王来后,得到王爷同意。”
“如若王爷怪罪下来,下官赔罪就是。”徐野驴下令给参将,“还愣着干啥,打看査一下看看究竟是何物。”
参将强行动手,把皮口袋打开,倒出里面的物件,是雪亮崭新的钢刀,数一数,整整五十把。再打开另一只皮口袋,也是五十把钢刀。
徐野驴问管家,这是粮食吗?”
“是刀又怎么样?”
“朝廷明令禁止私自运送武器,这是犯了律条的。”
“汉王府看家护院,打造些兵器又能如何?”孙辉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小小的总兵,还能将汉王府怎样?”
“你一辆车两袋一百把,三辆车就是三百把,连运了三天就是九百把,打造这些兵器不能不令人生疑。”徐野驴下令,“带走,到兵马司衙门仔细盘问再做定夺。”
“你敢?”
“怎就不敢?”徐野驴也不管许多了,“把孙辉绑了。”
三辆运粮车连同孙辉都被押到了兵马司,孙辉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头野驴敢把汉王府如何?”
徐野驴倒也不敢轻易动刑,而审问孙辉可想而知,他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会说,只是一句话,一切你要问都问汉王。这一来倒把徐野驴惹急了,吩咐衙下的书办去往汉王府,传汉王到案。
朱高煦获悉运送武器的粮车被扣,急得他拿上兵器带着十数个家丁就走。此事若被皇上得知,那岂不一切全都露馅,还不得要了他的命!朱高煦匆匆闯进兵马司的大堂,未曾进门先是怒吼徐野驴,你好大的胆子,汉王府的车你也敢扣?”
“王爷息怒,”徐野驴上前见礼,“下官有礼,王爷千岁。”
“滚一边去,废话少说,痛快放车放人。”
孙辉在一旁拱火:“我就说你是找没趣吧,快给老子松绑。”
徐野驴是个犟脾气王爷,这国有国法,严查私运兵器,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吃皇家俸禄,就要为朝廷办事。”
“你想怎样?”
“此事要奏明万岁,请万岁处置。”
“这点小事,你还非往皇上那捅不可?”这是高煦最为担心的,“难道我堂堂汉王,连这点面子都没有?”
“下官要秉公办事,王爷之言实难从命。”
“你当真不放车放人?”
“王爷就死了这条心吧。”
高煦是手拿上阵的铜锤而来,此刻他将锤头顶在徐野驴的头上:“你再说个不字,本王就让你的脑浆崩裂。”
“你就是打死下官,也不敢枉法徇私。”徐野驴毫不退缩。
朱高煦真怕这事捅到皇上那里,一时间气急,他恶向胆边生,手起锤落,将徐野驴的头砸得粉碎。
这一锤下去,朱高煦的命也就等于交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