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夏至(下)(1 / 2)

西门吹雪是个太自律的人,而白愁飞是个相当不自律的人。

他从来都奉行及时行乐这个宗旨,今朝有酒今朝醉。

西门吹雪自然是不赞同的。

白愁飞把手里的长剑随意戳在地上,汗水从额头上滴落,他好似根本不在意,连擦也不擦,径直走到石桌前,拿起那满满一壶的梅花酿,一昂首,饮灌而尽。

西门吹雪却将那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恭敬的放在了桌上,就像是对待他最尊敬的人一样的有礼。他同样是一袭总是纤尘不染的白衫,却和白愁飞的轻狂截然不同。下仆端上来一个青瓷的盆子,盆子里盛着温热的刚刚好的清水。西门吹雪把双手浸在水中,隔了半晌,才缓慢而仔细的洗起来,洗得很出神、很用心、很一丝不苟。

然后他用白色的毛巾认真的擦洗干净自己的手,不留下一滴水在指间。他的手指纤长而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虎口处有着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常年握剑的所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双绝世剑客的手。

白愁飞郑重的看他做完这一整套动作,又专注的看了一会他的手。西门吹雪已经把剑练到了独上高楼,俯览寒池的境地,在白愁飞的心里,任何一个到了这种境界的人都该去尊敬。

他从不把剑当做友,而是把它当做他自己,当做他自己的命!

所以白愁飞敬他,而他们又同样是明知高寒,偏爱高寒境的人,所以白愁飞把他当做友。

西门吹雪知道白愁飞在看他,他却只看白愁飞戳在地上的剑。

“为什么要弃剑?”他冷冷的问道。

他是问这地上的剑,还是问白愁飞曾经握着的剑?

白愁飞负手望天,没有笑,也没有说话,静了好长一会,才缓缓道:“用剑,我永远无法成那今古第一人。”

西门吹雪的语气更冷:“你学剑是为了名利?”

“我若是连今人都比不过,又怎么去和古人论,我若是连古人都论不过,又何苦去挣那第二第三?”他停顿了一下,又补道:“要么不做,要做,便做天下第一!”

“我只要最好的,于己于外物都是一样。”话已尽,他抬眸,人不语,风不吹,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他的狂态展露无遗,全都映入了白衣剑神的眼底。

西门吹雪没有在问他,他不用问,亦不需要问。

他已经懂他了。

每一个攀爬着象牙塔的人心中都怀着和他一样的抱负,只是十有八九的人都坠了下去,余下的也大概忘了初衷,迷失在花花世界里不能自拔。失败的太多,失败的太多,人会绝望,直到绝望的不敢再希望。可是这个叫做白愁飞的男人不一样,他只看他一眼,便知道,这是个会为了达到目标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后果的男人,什么绝望什么堕落,恐怕还不及他在路边摘下的一朵鲜花。后者还能带来一寸芬芳,前者就只能是悲哀。

像他这种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悲哀。

学剑岂非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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