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剑是对?还是错?弃剑的这个人是好?还是恶?这是他无法去评判的。
所以他懂他,可是他却不能赞同他。
西门吹雪拔起了那把戳在地上的剑,一抖手,挽出一道剑花,晃瞎了天上的烈烈艳阳,又肃杀了空气中的栀子花香。
恍惚间,好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模仿着剑神的少年,一样的剑,一样的白衣。
一甩袖,一翻卷,白愁飞的指风霍然击向了飞舞着的剑尖。
他很自信,也很泰然,一如他当年击向叶孤鸿的那一指。他也很认真,很慎重,白衣相同人不同,他是西门吹雪。
双指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而后又高低突兀,辨不出它的轨迹,忽急忽缓,洋洋洒洒。用“大寒”在艳阳天谱了一曲漫漫的江上雪。
随心而动,西门吹雪仗剑而上,迎着这漫天飞舞席卷了苍生的雪,指击剑上,如击筑般沁透了古意,那声音轻快飘忽,又恰似浮云逐月的歌。
回旋往复之间,几十个变化一瞬即逝,虽不是生死搏杀,却也酣畅淋漓。白愁飞忍不住高歌道:“令飘风兮先驱,使蛴曩馊鞒尽ぁぁず问儇操庠谟瑁
几声刺耳的断裂声,歌声骤止,这把寒铁所铸的好剑终于受不住拼杀,再也奏不出沧浪的曲子,碎成了七八段,跌落回了地上。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输了。”
白愁飞俯下身,捡起了短剑,放回了桌上,用同样淡然的语气道:“你没输,是这把剑输了。”
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就像是个孩子,只是打了一架,很多郁结在心里的琐事事便统统烟消云散了。他也正是个孩子,打斗时便不会记得江湖上的种种阴谋诡计。全心全意的干一件事,实在是快活。
这个时候,白愁飞恨不得痛痛快快的喝上它几坛子好酒,畅快畅快,再醉个不省人事,睡一个囫囵大觉。
可是西门吹雪不喝酒,独酌是件风雅的事情,但白愁飞还是希望有个人陪着自己一同畅饮。他有点失望,便所幸连酒也不饮了,只喝些淡淡的茶水。
不过很快这点失望便烟消云散了。
西门吹雪在奏琴。
吟揉按滑则刚柔并蓄,浑厚淳朴若高山,铿锵似流水冲击高山的湍急,滚、拂、绰、注,调音一转,又有水滴石般柔和入微。
白愁飞靠在亭子边,细品着春茶,柔软的叶子淡淡的绿色,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一般。
放下茶杯,他漫漫漫漫的附歌而道:“……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而志在流水,善哉乎鼓琴,洋洋乎若江河!……”
长夜漫漫,长歌漫漫,而悠悠的琴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