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真就一夜未眠,一是他兴奋二是他不放心,三是他年轻,正值血气方刚,所以一大早依然是精神十足毫无倦态。刚交五鼓,崇祯便已盟洗冠戴完毕,由王体乾导引,先到熹宗的灵前,祭奠了故去的兄皇。之后启驾至建极殿,委托张维迎去祭告社稷。自己则亲至皇极殿,行告天大礼。再到奉先殿,祭拜列祖列宗。之后,还去按辈分,逐一拜谒了祖父、父亲和健在的后妃。最后,他去拜望熹宗的遗孀张皇后。
崇祯依然如同熹宗在世,对张皇后行君臣大礼:“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皇后对跪在地便拜皇上,这如何使得,而今您是君我是臣,君臣之礼岂可颠倒?”
“兄皇尸骨未寒,再说朕能登大宝,也全赖皇后玉成,受朕一拜亦理所当然。”崇祯坚持拜后起身。
张皇后再拜后平身:“皇上就要登基大典君临天下,可喜可贺,我大明子民又有了尧舜之主。”“朕即位之后,朝政纷繁,但首要当做的是何事,还望皇后指点迷津。”崇祯倒是诚恳的求教。
“皇上,先帝对客、魏之流的阉党过于纵容,致使他们把持朝纲,臣民怨声载道,此祸不除,国家难宁,皇上也难坐稳江山。”
“皇后所言极是。”崇祯已在心中有了打算,“此事首当其冲,但尚需缓而图之,阉党遍布朝中,若操之过急,激出事变,反为不美。”
“轻重缓急,皇上自会把握,”张皇后对他充满了信心,“哀家相信皇上的大智慧,魏忠贤与客氏蹦不了几天了。”
崇祯走完这些程序,天色已是正午,登基大典在皇极殿正式进行。皇家乐队奏响了丹陛大乐“飞龙引”。伴着庄严的乐曲,殿内香烟缭绕,殿外静鞭的鸣声动地震天。曹化淳被崇祯指令担任赞礼官,在他的号令声中,文武百官行三拜九叩之礼,手舞足蹈山呼万岁。这一天是公元167年的8月4日,崇祯刚刚年满十七岁。他面对的是已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客、魏集团,眼下崇祯没有可用的力量,唯一可以使用的便是他的皇权。
徐应元背着别人,特别是背着曹化淳,找到了魏忠贤:“厂公,新皇登基,你一切都好吧?”
“好不好你还不是都看着呢。”魏忠贤始终心神不定,“要说好还是徐公公好,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总管太监的要职,别人是抢不去了。”
“咱家就是要和你说说这件事,”徐应元道明他的担心,“我同厂公似乎走得太近了,为你说话太多了,明显是皇上已起了疑心,他巳怀疑我同你是盟友,已经处处事事提防疏远我。”
“何以见得?”
“登基大典的赞礼管他用曹化淳,对四美人的再搜身也用曹化淳,这一切都表明我在皇上的心中已然失宠。”
魏忠贤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你在信王府就是皇上最相信的人,总管太监一职绝不会旁落,你不要杞人忧天。”
“厂公,我担心的是你的命运。”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皇上对我的不满,起因是由你。那就说明他内心中对你是暂时的怀柔?等把你这棵大树的枝枝杈杈去掉,再砍倒你这棵大树就不难了。”徐应元重重地点他,“那时你想反把儿就一切全由不得你了!”
魏忠贤全身惊棒一下,但他并不说破:“徐公公,你该不是为自己的前程而担忧吧?”
“咱家忧者何来。”徐应元一副超然物外的神态,“大不了我不做总管,可厂公你可就不好说了,弄不好怕有性命之忧。”
“如此说,徐公公真为老夫着想?”
“我想,厂公应试探一下皇上的底牌,他对厂公到底是何打算。你也有所防备,我也心中有数。”徐应元的用意其实是极为歹毒的,他摸不清崇祯的态度,故而来鼓动魏忠贤,如其露出反乱之心,那么徐应元就出面举报,在崇祯驾前立功,也好扭转崇祯对自己的不佳印象。
夜已二更,徐应元这番话,使得原本巳平静下来的魏忠贤,而今又心中七上八下,难以入睡。思忖良久,他去到客氏的住处,见客氏一个人默坐写字,身边仅有一名宫女陪伴,他把宫女支走,扑过去抱住客氏我的心肝,可想死咱家了。”
客氏把他推开:“别不要脸,怎么有闲心了。不要自以为是,凭老娘的判断,崇祯是不会放过你的。”
“妈妈纯属多虑,想那崇祯身为信王时,与我称兄道弟亲密无间。如今即位,我所进献四春美女也全都笑纳,何况还有徐应元做我的眼线,凭我在朝中的势力和地位,崇祯是不会以他那鸡蛋之身,撞我这石头之体的。”
“说你自以为是,果不其然,你已陷人不能自拔的自信之中。”客氏叹气说,“看来,我的自悲歌不是没道理。”
“什么自悲歌?”魏忠贤给弄糊涂了。
客氏把桌上的锦笺推过去:“你自己看。”
魏忠贤从头看下:
入夜方一更,悲戚在心中。
婴儿怀里抱,长大是真龙。
身贵如母后,前呼又后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