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简单说就是八个字。”杨嗣昌早有成竹在胸,“这就是四正六隅,十面张网。”
崇祯不得要领:“你细说其详。”
“四正,即湖广、河南、陕西、凤阳,也就是主战场。”杨嗣昌明白凤阳在崇祯心目中的位置,故而列人四正之内,“而山东、山西、应天、江西、四川、延绥为六隅。合起来便是十面埋伏,使流贼无处可逃,再也不能流窜。”
“这计划实现,是否还要朝廷出钱出力?”
“在现有基础上,需再增加十二万兵马。”
“增兵得有军饷,这钱从何来?”
“加租。”
“百姓原本不堪重负,如此岂不更令百姓生怨,逼他们去加人流贼的队伍。反使流贼越剿越多。”崇祯反问,“这不也是杨大人方才所指出的,流贼难以剿灭的原因?”
“万岁,此方针与臣所言并不矛盾。给百姓加租,暂时增加负担,待歼灭流贼后,即可还利于民。天下太平,可大幅给民众减租。”杨嗣昌自有他的解释,“此诚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却也有理。”崇祯对杨嗣昌这番话深以为然,“长久以来,关于增兵加饷这一对矛盾总是解不开。听杨大人之言,使朕如拨云见日,看起来朕用你用晚了。若早用几年,说不定战乱早已尽平。”“万岁夸奖,微臣实不敢当。”
“朕加封你为内阁大学士,仍领兵部尚书一职。”崇祯对他饱含希望,“关于剿灭流贼,卿当再接再厉。”
“万岁,洪承畴、孙传廷二位大人自然皆为能征惯战的统帅。但是若要加快灭贼的进度,还需再选能臣大将增加兵马以便早奏凯歌。”
“爱卿之意何人可与洪、孙二人比肩?”
“两广总督熊文灿。”
“他,”崇祯抱有疑问,“朕却未听到熊大人有何显要的战功。”
“万岁,熊大人之能重在抚,而不在剿。”
“抚?”崇祯摇头“杨大人难道忘记了令尊杨鹤,便是吃了招抚的亏才丢官罢职。这些贼匪极无诚信可言,常常是降而复叛,反复无常。”
“万岁,想要彻底根除匪患,必得剿抚两手并用。”杨嗣昌谈出其中的奥秘,“其实,招抚之后主动权在我,想要收拾他们,还不是随时随地。”
“有理。”崇祯感到杨嗣昌确为难得的人才,很多看似难解之事,经他一点拨,便全都豁然开朗像张献忠这种几番又降又叛之人,早该找机会将其剪除。”
“万岁,臣欲调熊大人前往西北剿匪,不知可否?”
崇祯想了想朕派曹化淳前往广东当面考察,权力就下放给曹公公。如果他确为灭贼的能臣,即任他为五省总督。”
“臣遵旨。”杨嗣昌得到崇祯的赏识,高高兴兴回到兵部,认真计议起他的十面埋伏。
夜幕下的广州,一派南国的繁荣景象。珠江像一条束在美女腰肢上的翠绿绸带,蜿蜒曲折地飘向远方。一艘华丽灯火辉煌的画船,美酒飘香笙歌嘹亮地巡游在碧玉般的江水上。俊俏而又穿着暴露的船娘,轻击着檀板,摇着滚圆的臀部,赤着双脚在曼舞,伴随着她那撩人心魄的低唱:
桨声响,夜迷茫,远来游子当断肠。
别妻离子战商场,今宵应醉温柔乡。
芙蓉帐,象牙床,相拥二八女娇娘。
相思情债今得偿,且把他乡做故乡。
熊文灿把夜光杯高高举起:“曹公公这船娘的一支艳曲如何?要不要再来一曲听听?”
“罢了,赏她二两银子。”曹化淳挥挥手,“我们还有正事要谈。”熊文灿令船娘退下:“请公公赐教。”
“熊大人,咱家此番前来,是为皇上采买些南珠珊瑚等物,可不要让咱家砸了这趟差事啊。”曹化淳在说假话,他不想露出底牌。
“放心,全交给我好了。”熊文灿才是真正放心了,他此前不知曹化淳的来意,一直心中忐忑不安。
“嘻!”曹化淳叹口气,“皇上而今常常废寝忘食,西北匪患不止,关东清妖肆虐,启用了一个又一个能臣,但总是不能把乱匪根除,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跟着闹心。”
有了八分酒意的熊文灿不觉意气豪发:“诸位大臣皆误国之辈,下官如在西北,决不致那些宵小鼠辈为非作歹。”
“咱家不信,洪承畴、孙传廷未能完成的大业,熊大人便能超过他们二人?”
“要说匪患,福建的郑芝龙如何?”熊文灿又干下一杯酒,“他手下十万之众战船数百只,纵横驰骋海陆两界,还不是被我拿下,皇上还是没用到真神,用的皆是无能之辈。”
“熊大人是把郑芝龙擒获了?”
“不曾,下官是令他无路可走而俯首投降。”
“郑芝龙他没有再反叛吗?”
“他敢!”熊文灿十分自信地,“他降后,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敢有异动,下官定叫他碎尸万段。”
“好!熊大人真乃我大明中兴柱石之臣。”
“曹公公过奖,下官实不敢当。”
“圣旨下,熊文灿接旨。”曹化淳突然战起身,从袖中抽出圣旨。熊文灿一怔,急忙跪倒接旨。当他听到封他为五省总督,克日到西北剿匪时,呆呆愣了半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