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学梅这一宿真的没睡好,她高兴啊!“朱叔叔终于有救了,他总算没白疼我一把。”她得意啊!“我苟学梅别的不行,我有情有义啊!”她也隐隐地担忧,爸爸能不能是说大话呢?他那东西是什么呢?有那么神效吗?
就这样辗转反侧的,第二天一大早,她匆匆吃了口饭,就往朱家来了。去朱家一般要绕过学校,从学校外围的胡同走,可这次朱学梅心里急,她是从学校里面走的,走直线能快点。没想到在学校的操场上发现了朱孝人,正捧本书聚精会神地看,一边看一边叨咕着。
“哎,孝人,你大哥在家吗?”苟学梅笑着问。
朱孝人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定睛细看是学梅姐,立即说:“我哥老早就走了,是芳姐叫走的。”
朱学梅心里顿觉无限酸楚,朱孝天啊!朱孝天,你这木头疙瘩似的人咋还迷上狐狸精了呢?被玩死都不知咋死的,我这剃头担子一头热个啥劲呢?她真想放弃了,可是一想床上的朱叔叔,她又迈动沉重的双脚向朱家走去。
朱建国依然躺在床上,王彩凤靠在旁边的椅子上头都抬不起来,显然一宿没咋睡。苟学梅轻轻地叫了声婶子,王彩凤缓缓抬起头,发现是学梅,立即抱住她轻轻地啜泣起来,“你朱叔叔一宿就在那胡言乱语,也听不出都说些啥,看这样又严重了,唉!”
苟学梅也不禁涌出眼泪,好像不经意似的,她问道:“晚上只有你在这照顾吗?他们呢?”
“孩子们也跟着忙了,都一宿没睡,天亮了,你朱叔叔好点了,我就叫他们都回去睡,孩子不睡好觉一天都没精神啊!”她叹息着,“今天不上班吗?学梅,以后不用再来看了,好好上班,听说工作得奖了,好好干,我就觉得你行。”
“婶子,别说了,都不好意思了,现在不忙,有时间我就过来看看,不看心里惦念,对了,孝天呢?我找他有事。”苟学梅望着王彩凤的眼睛。
王彩凤眨了眨昏花的双眼,好像是在想,半天才说:“哎呀,大老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干吗去了,不过他说很快就会回来的。”
怎么办呢?爸爸必须让朱孝天去,可朱孝天偏偏这时不在,又不能明说,真是急死人,苟学梅如坐针毡。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找人只能用腿脚,如果知道朱孝天去了哪,她无论如何要去找的,她等不及了。可王彩凤好像不愿告诉她,朱孝天去哪了?不就是去小芳那了吗,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想到这里,苟学梅觉得自己有点不值。
她信步走出了屋,这时朱孝和正好在洗头,瞥见了学梅后,立即笑道:“学梅姐好。”
“孝和,洗头呢。”学梅止住步,“你知道芳姐家在哪吗?”
“她家在西郊,离瓜地不远,你们认识?”朱孝和把一块肥皂放在湿头发上搓了搓,“老早大哥就被芳姐找走了。”
“我找你大哥有重要事,真愁人,偏偏他还走了。”苟学梅叹了口气。
朱孝和听了学梅这样说,急忙将肥皂放在肥皂盒里,将头发浸在洗脸盆的水里,使劲而快速的揉搓起来。
“学梅姐,我带你找他去吧,我能看出你急。”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朱孝和就拉着学梅的手要走。
屋里王彩凤的声音响起:“孝和,干吗去?等会我出去一下,你得帮我照顾一下你爸。”
朱孝和没有听妈妈的话,她回道:“学梅姐找哥有重要事,哥不知啥时回来,我怕耽误事。”
“你哥一会就回来,学梅,你进屋等一会吧。”妈妈嚷着。
苟学梅冲孝和使了个眼色,于是孝和蹦蹦跳跳就带学梅出了门。
一路上朱孝和没少交待小芳的事情,她说芳姐要订婚了,听说是一个公社的,订婚费还挺多的呢,这样就能解决弟弟的读书费用,芳姐直哭,可是爸妈非要她嫁,叔婶心真狠。
苟学梅问:“那你哥哥去有啥用啊?人家不是该订还得订?”
“那可不一定,如果哥哥答应她的条件,就不用订。”
“什么条件?你家还能解决她弟弟的读书费用啊?”
“那倒不是,咋回事还是你自己了解吧,我可不能啥都告诉你,回来哥哥该收拾我了。”朱孝和狡黠地看了眼学梅,摇了摇头,“你们这两个女人啊,可够我哥折腾的。”
苟学梅过去拍打孝和,满脸绯红道:“小姑娘啥都说,你哥那样谁能相中?要啥没啥。”
“哥哥虽然啥都没有,可是谁嫁了他保证能幸福,人家芳姐就聪明,围着他不停地转,不过我不太喜欢她那样的,她要做我嫂子,我心里不稳当。”
“你芳姐长得漂亮,人又聪明,你哥喜欢就行,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那可不一定,你看着吧。”
说话间两人不觉竟到了西效。回头望,一个青黑色的古老建筑孤独地立在阳光下,那就是西门楼子。虽然离她们所在的县城大约也就四五里地,但苟学梅没来过,爸爸不让她来,说他恨这个地方,爸爸总是那样,他恨的家人就都得跟着恨。朱孝和却常来,因为芳姐家是她的姨家,爸爸一谈起这个地方就好激动,妈妈也是。谁会知道呢,这两个搞教育的就是在这里结下了恩怨。
很普通的一个地方,有三四十个土坯房,围绕这些平房的是一圈杨树,杨树外面大多是蔬菜大棚,市里的蔬菜供应一般由这里解决,郊区的人不种大田,他们多是菜农,种菜,种瓜果。
拐过几道曲折的小胡同,就到了小芳家,朱孝和老远就见到了老姨在院里喂猪,高叫着:“我来了,老姨。”
院子外面全是篱笆,院子里全是泥巴,几只猪在泥巴里吃得很欢。朱孝和和苟学梅站在院门口不知咋进院。小芳妈搬了几块砖头,隔一步放一块,孝和和学梅这才进了院。老姨笑着说:“这城里人就是城里人,我们庄稼院的淌着泥巴就进来了。”
朱孝和说:“要不是找大哥我们才不来呢?芳姐在吗?”
老姨扫一眼苟学梅,问道:“这姑娘看着好面熟。”
朱孝和撇了撇嘴:“老姨,她一次都没来过这,你咋能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