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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文谦有些诧异，但既然是她自己的决定，也就暂时没有多想了。

夏林脸色一变，眼神古怪地在黎华和毕文谦之间来回。

没等万鹏解释，毕文谦就插言了：“那还不简单？一般人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一个月能买一盘磁带就算是省吃俭用下决心了，哪怕是一家人凑，也得是特别喜欢音乐的。更多的人，能够找朋友借录音机，买白磁带翻录，都是有心的了。实在是囊中羞涩，又太想听歌的，甚至会拿以前的歌带翻录。不过，即使如此，在江州，前些年还不得不用渡轮过江的时候，每个月都有人专门过江去买从香港来的水货，水货的价格，比国内的磁带就更贵了。”

“正版的水货，质量反而可能很好。要知道，磁带这东西，翻录一次，音质就会打折扣。多翻录几次，哪怕再好听的歌，也会惨不忍听。所以，经常听歌的人，如果条件允许，总会愿意买正版，那些实在买不起的，也会尽量找买了正版的人翻录。”毕文谦看看万鹏，又对黎华笑了笑，“但是，正因为买一盘正版磁带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需要认真计算花销的事情，所以，找朋友翻录，本身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一次两次还好，回回如此，要不是极要好的朋友，情面欠多了，怕是得从别处补偿补偿了——免不得偶尔自己咬牙买正版。可一个普通人的圈子能有多大，能有多少极要好的朋友呢？我们不妨假设，一个10个人的圈子会轮流买正版磁带，然后彼此翻录，形成一个长期的循环，那就等价于，10个人里有一个人坚持在买正版。而全中国喜欢听歌的人有多少呢？真愿意花钱的，几千万上亿并不奇怪，区别只是客观上能够花多花少罢了。”

随口喊了一句，他便坐了下来。

夏林似乎陷入了犹豫。

“反面教材？”郭淑贞琢磨了一下，“……你虽然唱得难听，但基本功明显比黎华好。你是说……你是故意这么唱的？”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黎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们是不是觉得他唱得很生硬？是不是喜欢不起来？”

“华华他们都没在乎，你何必越俎代庖？”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夏林，万鹏指指退场的方向，“华华给了我一个书包，里面的作业本儿上的名字也是夏林。我暂时放在车上了，要不要去拿？”

同样的《荷塘月色》，歌词和旋律并没有改变，却和黎华唱得……很是不同。

“……嗯。”

万鹏领着夏林在愤愤不平的人流中慢慢离场，毕文谦和黎华却在后台被郭淑贞“逮”了一个正着。

“她回家了。看她急着回家，本来我好心想送她一程，她倒很不乐意。”万鹏的表情有些无辜。

“你是怎么回事？一个下午还真把歌写出来了，而且写得还真不错。但你……”

“理所当然。”毕文谦自信地笑，“不过，事情的发展，也许会在您意料之外。”

等吃得差不多了，黎华弱弱地问：“那么，怎么让人民知道呢？登报吗？总不能找机关下文件通知吧？”

“当然了。”毕文谦却明白原因，“她和她妈撒谎去找老师，才溜出来的。要是被人看见，有小轿车送她回家，这不就穿帮了吗？”

“好。”万鹏温顺地移到了毕文谦身旁，“这馆子我听说过，味道还成。”

“就是小资产阶级，简称小资。”黎华答得言简意赅，大约，已经下台的她，心里还颇为不爽。

黎华却露出了笑容，眯着眼睛，看向夏林：“是吗？他在公园里怎么唱的？”

算是弄明白了的郭淑贞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小鬼！居然会强词夺理，说别人什么非法聚集。赶紧去准备晚上的比赛！吃了饭早点儿回来集合。晚上，我会对你特别严格！”

万鹏听不懂毕文谦和黎华的对话。本想插言问，却见他俩三两句话之后就一起往舞台背后小跑，只能将困惑的目光试探着投向夏林。

似乎在一瞬间，夏林忽然问向旁边的黎华：“黎姐姐，什么是小布尔乔亚？”

终于，她缓缓地朝毕文谦摇头。

离了电视台，黎华领着毕文谦找了一家炸酱面馆。

“所以他们会给我掌声……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找个馆子。我可不想听他们骂你。”

毕文谦和黎华还没跑得没影儿，现场里就已经渐渐起了嗡响。夏林甚至隐约听到有人愤慨的声音。

毕文谦差点儿没喷出来——你还真是霸气得低调啊！卖个磁带都能想到行政宣传？

（虽然过了凌晨，但这不算断更吧？不算吧？）

“我说，徒弟，这次青歌赛，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话说到这里，毕文谦低下头，继续吃起面来。

说完，毕文谦一转身，背对着观众，笔挺着脊背，一动不动，轻轻唱了起来。

夏林却大约听明白了：“在公园写歌的时候，毕文谦说过，歌手有两种类型，一种往往有口无心，一种往往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