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的暗示，别说是含苦菜的热汤，就是**，他属下也得吃。”

可在他抛出她的时候，一句似有似无的话传入耳中，‘我若在，你便平安。’

不过半日功夫，她……仿佛长大了几岁，不再是那个偷偷往锅里扔苦菜，并端给他喝，调皮任性的莫阿九。

在姜氏面前，莫阿九总变得格外幼稚，稚嫩，很容易遗忘方才脑子里多出的东西。

随后和尚诵读经文的声音营造出西方佛祖圣地的意境。

莫昕怡——因在莫家姐妹中排行在九，又生在十月初九，遂小名起做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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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杀彪悍的锦衣卫向分两边站立，他闲庭信步的走进客厅，挥洒自如的坐在本该主人坐的位置，袖口中甩出一面金牌，砸碎坐上的碗碟，薄唇轻启，‘奉圣命缉拿江南学政莫冠杰一家进京入诏狱聆讯。’

据说神武皇帝对他极为信任，几次欲将锦衣卫交到他手上。

“你别想！我宁可以死保住清白。”

“阿九。”

“聆讯，并非治罪。”姜氏把盖在莫阿九身上的长裘掀去，把她裹进自己身披的斗篷里，“熬了些姜汤给你，你喝了去去寒气，以后再穿得单薄往外跑，我亲自打你手板。”

“我看你是跟老爷读书读伤了，即便你过目不忘，也不至于每本书都要背得滚瓜乱熟，你又不能去考科举，整日捧着经史子集作甚？再有以后书房的话本，奇谈怪论的书卷你不许再看，前些天我听你爹说，你还看律法。”

“告诉我，我爹会被判有罪么？我和娘会被送去教坊供人取乐！？”

莫阿九拖着长裘小跑过去，一头扎进妇人怀里，“娘。”

衣衫单薄的小姑娘脸颊粉嫩，她有着一双讨喜清澈的水眸，眸子里盛满迷茫，亦有几分别样沉稳，泛着冷意睿智的眸光从卷曲似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眼睫缝隙中晕染开。

“可他们全都喝了，他也喝了。害得我以为苦菜失效了，自己尝了尝，苦死了。”

他亦有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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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简陋的禅堂墙壁斑驳，东边的佛龛亦有几分破旧，几个陈旧磨得破碎的垫子随意摆放在佛龛前。

父亲把她拽到身后保护得滴水不漏，躬身赔罪：‘陆大人……小女……’

她眼中积蓄的泪水若波纹般荡漾开去。

熟悉的声音让一直看着男人离去方向的女孩回头。

“唔。”

不远处传来敲钟的翁鸣声音，当——当——当，音波在空中蔓延开去。

他低垂眸子同她对视，漆黑的眸子不见任何的波动，转身时，长裘被人抓住，五根细腻的手指死死的扣住裘毛，粉嫩的指甲仿若珍珠一般陷入裘毛中。

“入诏狱聆讯。”

偶露峥嵘的丹凤黑瞳似能看透人心，任何盘算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窸窸窣窣解衣扣的声音让她冷静下来，抬起眸子时眼前一黑，她死死抓在手中的长裘罩在自己身上。

小姑娘汲鞋悄声走到禅堂的门前，寒风拂面，她忍不住打了哆嗦。

事后，她听说，原来初九也是他的生辰，他们两人同月，同日生人。

“不是不舒服，总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好像空荡荡的。”

据说他同皇宫里的大太监——司礼监掌印公公，神武皇帝最信任的马公公狼狈为奸，马公公义子无数却唯独关照他一人。

他用银鹰面具挡住大半的脸庞，仅露出小半边俊脸还因蓄起的胡须破坏了清俊的容貌，他从来不以容貌俊美闻名。

姜氏不解气般再次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平时挺伶俐，这回怎么犯傻？若陆大人把你当作犯官之女，又怎么会眼看着你淘气？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你记得陆大人缉拿老爷时说了什么？”

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稚嫩清秀脸庞尚有几分不曾褪去的婴儿肥儿，她睁着迷蒙的水眸，似不知身处何地，微蹙着两道弯眉，白皙细腻的手指做成熟状揉按额头。

莫阿九强忍着袭面而来的寒意杀气仰头同他对视，无所畏惧的上前一步靠近很少有人敢靠近的男人，“他从未触犯过律法。”

姜氏搂着莫阿九重新进了佛堂，长裘被人遗忘在回廊中，姜氏对锦衣卫可没任何的好感。

都说眼睛是心灵窗口，可她无法从他眼中看出任何的情绪，一不留神，反而会被他深邃的目光吸走灵魂，随他摆布。

“我喜欢律法，拿着律法很心安。”

长裘拖地，她宛若被白雪堆砌臃肿的雪人，浮过脸颊的绒毛泛着一股属于男人的冷香。

喷洒出来的鲜血，脑浆溅了她一身。

据说他今年不过三旬，从锦衣卫最低的小旗到一人之下的锦衣卫右指挥使他只用了四年。

京郊西，一处人烟稀少，香火不盛的寺庙荒草丛生，几株百年大树伸展枯萎的枝桠，唯有几只麻雀站立枝头有气无力的鸣叫。

“怎么？”姜氏略带几分紧张，撩起阿九额前的碎发，认真端详女儿，“哪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