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养能熬过十几年，不曾自尽，也不曾丧失心智变成嗜杀成性的傀儡，已经是个奇迹了。

“多年不曾尝到夫人的手艺，今儿有口福了。”

“这些年，你见大人亲近谁？便是对瑛姑娘也是疏远的。”

就算他岳父是次辅，都保不住他。

在她走后，躲在暗处的锦衣卫默默的倒掉补品，刷好紫砂锅，重新放好食材，生火熬补品。

“不是莫小姐救父昏厥，咱们早就回京向陛下复命了，大人也可早些回京调养身体。”

“明早回京。”

阿九回身把筷子递给父亲，在莫冠杰落座后，她才随着娘亲姜氏坐下，眼看莫冠杰动筷，阿九端起汤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雪停后更觉瑟瑟寒意，寒风凛冽。

刘铁功稍微比憨厚的兄弟聪明点，虽是琢磨不明白其中关节，但他并不用明白，跟着大人四五年了，早就习惯一切听大人的命令。

“爹，给您。”

莫昕怡不信福报，手持秦律，她自觉多了几分底气。

“天理不亡，我便不死。”

“怪人！”

“我还撑得住，不必多问。”

“阿弥陀佛，命有转机，天心仁慈，我佛慈悲。”

“喏。”

晚课诵经后，主持方丈会给弟子们讲解佛法。因锦衣卫的身份，法华寺方丈将最好的跨院让给陆指挥使居住，并不禁止锦衣卫在寺庙的活动。

可谁让陆大人早有命令不得伤害莫小姐。

相比较而言，陆阎王的饭菜，补品就很上档次。

莫冠杰俊脸展露往日隐藏起的亲昵，趁着阿九摆饭时，偷偷的握了妻子姜氏的手，姜氏还没怎样，他脸红心跳，半散的头发挡不住发烧的耳根。

焚蛊入体，中焚蛊且意志薄弱的人多是早早了结性命，省得痛苦。

她趁着锦衣卫随侍不在，将一旁放得药材尽数扔进煮着的补品中，陆阎王身体强壮得很，流鼻血也不怕。

“大人所虑不是你能明白的，只管听吩咐就是。”

姜氏同莫昕怡进门，先把屋子的烛火挑亮，嗔怪道：“仔细眼睛。”

莫昕怡转身帮姜氏收拾碗筷。

正好方丈说得是六道轮回。

莫昕怡背对着父母，自己纯真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娶到娘亲的？

当——窗户打开，茶盏精准的落在刘铁成的脑袋上，随后窗户极快的合上，“闭嘴！”

“……”

另外一个面容同他极为相似的刘铁功拽住他的衣服，小声喝止：“大人的事情岂容你插嘴？！”

莫冠杰自打神武三年高中传胪，馆选失利后便外放为官，十几年历经府县教席，学监，直至江南学政，一直忙于撰写四书五经通考解析，利益牵扯要少些。

“贫僧代施主算过，最近陆施主将渡生死劫，陆施主前半生坎坷后半生位极人臣，富贵以及，若是不过……”

“都什么时候了，老爷还不忘读书。”

莫昕怡不再迟疑，蹑手蹑脚的离开。

不舍得抚摸孤本，如同抚摸心爱之物。

“唔。”

“尚好。”

莫冠杰相貌堂堂，儒雅俊逸，常年埋首读书，主持学政，使得他身上书卷气息十足，“一日不看书，浑身不自在。”

日落时分，飘雪停歇，大地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雪。

“小姑娘把这许多的药材加进汤中，不怕补过了伤身？”

十四年前他便知道一切靠自己，相信虚无飘渺的命格，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的人活不长。

刘铁成闻言黝黑的脸庞挂着几许诡异，同自己孪生兄长躲在墙角小声议论，“哥哥哎，就是没见过才好奇，若是绝色美人还好说，可是她不过十岁，看得出是美人胚子，离着欢好……”

“我去通读秦律。”

莫非真如外人所言，做人当做莫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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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悠远低沉的感叹传得很远，陆天养恍若未闻，脚步坚毅的推门离去。

“大人的身体……”

锦衣卫纵使权柄赫赫，也不会得姜次辅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