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
因为昨天的事,李莞正担心着,怕李夫人心中不愉,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女儿没事,在屋里也是闲着,就来母亲这儿坐坐。”
这可比吃黄连还管用,鹤望嘴角一勾。
鹤望见了就笑道:“好久没听过小姐吹箫了。”
李夫人笑道:“你姑姑前些日子带着你表哥和表妹上京来了,今早报信的人来说,他们已经过了安阜了,估计后天就能到京城,我让人把东边的院子收拾出来给他们住。”说到这儿,她的手从炕桌上放着的斜纹杭绸上抚过,“你姑姑这些年不容易啊……自从你姑父病逝后,她一个人守着儿女过日子,其中辛酸自不必多说,还落下一身的病。幸好你表哥是个有出息的,去年中了秀才,所以你父亲就想着接他们到京城来,一来生活上能有个照应,二来也是想给你表哥找个好的先生……你也知道你大伯母的性子,你姑姑未出嫁时就跟她不对盘……”
换好睡衣,李莞道:“你也去歇一会儿吧,昨晚肯定没睡好。”
送信的人这次来还给她带了些小玩意儿,其中有一支玉箫,通体莹白,她非常喜欢,拿在手里把玩舍不得放下。
快酉末了,院门口只点个小灯笼,看起来暗沉沉的。守门的婆子急匆匆进去禀:“姑娘,夫人来了!”
“小姐,您还真放得下心。”鹤望忍不住出言调侃,“什么生意上的纠纷,荣伯明显是在粉饰太平,您就不怕他老出事?”
顾氏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时候,姑爷仕途也不太顺,李老太太就派人到处打听,找了个姓丘的道士来算命。那丘道士一看就说是姑奶奶命格太贵,过犹不及。此话一出,李家的人就多有怨怼。老夫人心疼女儿,派人到李家接她回娘家小住。那几年李老太太的身子时好时坏,姑奶奶刚回娘家没几天,她的病就加重了,姑奶奶只好又赶回去。就在回去的路上,捡到了被遗弃在路边的莞儿,姑奶奶心中怜惜,就带她回了李家。”
“你去睡吧,我这儿不用伺候了。”
“怎么了?”李老爷半睡半醒的问。
寻芳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迎上去:“夫人,您来了。”
寻芳眉头都不皱一下,笑道:“夫人放心吧,小姐只是累了,喝过药就睡下了,没什么大碍。”她扶着脚步发浮的李夫人坐到太师椅上,“小姐若是真的很不舒服必定会告诉您,不会瞒着的,您大可放宽心。”
李莞连连点头:“还有姑姑的病,拖着总归不是办法,正好可以请个太医好好看看。”
*
本来是没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李家出了个有军功,还很得屈复器重的儿子。屈复这几年战功显赫,前不久五军大都督季高辞官荣养,皇上立刻就让他顶上去。他今年才三十岁,不出意外,武官那边少说还有二十年是他的天下。若是能跟他搭上关系,以后……可是大有益处。
“质子只是个幌子?”鹤望疑惑道,“可是不管怎么说,四皇子人还困在京城,西番不会不顾他的性命吧!”
鹤望服侍她歇午觉。
“姑姑常年病着,屋子要装饰的亮堂些才好。”李莞扶李夫人坐到窗边的太师椅上。
李夫人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脸上有几分担忧。
天黑沉沉的压得很低,成团的黑云遮得不见一丝月光。遥月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眠月扶着李夫人走在她身后。
李莞抚摸着手里的箫,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半晌还是颇为不舍地把箫放回了匣子里。
“戈羿是皇后亲生的,西番怎么就轻易松口让他来做质子,只怕西北平静不了多久。”
鹤望笑着应下,给她搭好毯子,放下帷帐才出去了。
残荷馆后院有小门,出来就是李府后的一条偏巷。马车悄无声息地进了门。
东院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三间带耳房的正房,东西厢房各两间,院角种着两棵桂花树。
顾氏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说李莞是捡来的,荷衣可不敢答,只是恭敬地看着她。好在顾氏也不在乎,径直道:“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咱们姑奶奶未出阁的时候是家里的独女,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所以性子十分拧,等到说亲的时候,老夫人特地挑了江南李家的次子,就是怕她吃苦,那李家老太太和老夫人可是手帕交。姑奶奶嫁过去以后,刚开始,日子果然十分顺心,成婚的第二年就生下来长子。但后来就各种不顺,先是长子体弱多病,看遍了名医都没用,再是六岁的二少爷出疹子没了,姑奶奶伤心过度小产了,此后身子一直不见好。”
织锦的门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寝房里没点灯。
鹤望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没再多说。
李夫人挥挥手让其他人侯在外面,带着眠月和遥月进了屋。
鹤望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您还嫌那边不够乱啊。师傅跟荣伯一向别扭,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各居一方。荣伯这次正是郁闷的时候,他一去不是雪上加霜嘛!”
俩人兴致勃勃的商量起来,看完正房,又去了厢房。一直到中午,李莞在李夫人那儿吃了午饭,才回到残荷馆。
第二天一早,李莞吃过早饭就准备回李府。马车上,李莞怡然自得地靠着。
李夫人回到家,直接就去了残荷馆,保养细致的脸绷得紧紧的,疾步走在前面,一大群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地跟着。
“就算姑奶奶疼爱表小姐,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荷露困惑道。
“夫人!”寻芳上去搀住她,“小姐已经睡下了。”
“是。”荷衣、荷露没多想,恭声应了。
李夫人心里一惊,很想打破砂锅问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但最终只是黯然的垂下眼睑,就算真的出事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